出借一万元为期一年,每月能收到90元利息,到期后本金返还。这样的资本运作模式,在湖北省襄阳市内,已经存在了5年的时间。据相关当事人统计,“有上千襄阳人拿出了自己几十万元甚至几百万元的积蓄和借款,成为出借人。”他们将钱打给了需要资金却从未谋过面的小微企业,在拿不到本息后才渐渐发现,这些小微企业竟多为“空壳公司”。而在这中间,一直是一家名为“新农财富管理有限公司襄阳分公司”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在明面上操作着。
　　文/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陈晨　张国桐　　　　　
先后累计出借193万
最高时每月拿2万利息
　　天眼查显示,新农财富管理有限公司襄阳分公司(以下简称新农财富)成立于2015年8月,梁先生就是在2015年开始以出借人的身份向该公司借款的。
　　在梁先生等出借人提供的新农财富宣传单页上,公司运作简介为,这是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从事的是金融平台信息服务(P2P),意为投融双方搭建一个信息对接的桥梁,一手托两家,服务对象主要是有资金需求的中小微企业和有理财需求的一方。梁先生即为后者。
　　合同上,作为甲方的梁先生为出借人,乙方为借款人,新农财富为丙方(服务方)。多位出借人向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表示,他们手上的合同都是跟新农财富所签,从未见过乙方借款人及其企业。
　　大多数出借人最初接触新农财富,都是通过该公司的业务员。梁先生说,他的妻子经营着一家服装店,一名买衣服的顾客即为新农财富的业务员,经过对方的推销,梁先生和妻子先出借了几万块钱。“业务员说,这是获得国家支持的一个扶持小微企业经济的项目,比较有把握,也比较安全。”
　　“年利率15.6%,按月支付,月利率为1.3%。”梁先生说,开始他们都会按月收到利息,一年到期后,本金也会如期归还。觉得收益还不错,梁先生和妻子继续出借,到去年十月,他们已经累计出借了193万元。
　　“最高的时候,一个月能获得两万元的利息收入。”梁先生说,这几年下来,他们的利息收入共有约40万元。不过从去年10月开始,利息返还出现了问题,到期的本金也拿不回来了,“现在这些钱都在里面”。
　　出借人张先生介绍,根据他们自己的统计,“整个襄阳市(包括各个县市区)有三千多位出借人,出借资金高达4个多亿。出借人的出借金额不等,最多的一位出借三百多万元”。
从理财公司跳槽过来
不知这里有多少业务员
　　胡娟(化名)是新农财富的一名业务员,她是在2017年加入这家公司的。胡娟说,现在她手上一共有出借款703万元,其中以她个人名义出借了125万元,其余的出借款来自她的36个客户。
　　胡娟曾经是另一家理财公司的业务员,经前同事介绍跳槽到了新农财富,“当时的一些客户也都转过来了”。胡娟说,在新农财富,她每拉到一笔借款,就能获得相应的提成。她也不清楚公司像她这样的业务员一共有多少个,只知道他们部门有10个左右。
　　出借人经过业务员的推销后,拿着银行卡来到新农财富公司,直接通过pos机将出借款打到借款人账户中。约一个星期后,业务员会将合同送到出借人手中。出借人也可以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将出借款打到借款人账户中。
　　大部分出借人从去年10月开始,收不到利息,也拿不回出借的本金。慢慢地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将出借款打入的账户,是有问题的。
亲人生病急需用钱
想要回本金遭到拒绝
　　打钱时出借人以为借款人是需要资金的小微企业,“实际上大部分都是空壳公司。”张先生说,在发现拿不到利息和本金之前,从未听说有出借人发现其中的问题。
　　看到新农财富在最初的宣传中,“有明星的站台,电视台的宣传”,出借人们深信不疑,有人拿出的是自己的全部积蓄,有的是亲朋好友共同凑来的钱,甚至还有人从银行贷款拿来出借。出借人能够按照合同规定收到钱,没人会去深究其中是否会有问题。
　　李女士是第一个发现问题并报警的出借人。
　　2019年4月,李女士通过亲友认识了该公司的一名业务员,并出借了21万元。李女士选择按年收取利息,这样利率会更高一些。去年11月,李女士的哥哥生病急需用钱,于是她找到新农财富,表示想要将出借款要回,“我当时说的是利息我不要了,先把钱还给我。”不过新农财富以合同未到期为由,拒绝了李女士的要求。
　　随后李女士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直接与借款人联系。李女士通过合同看到,借款人为襄阳严华机械加工有限公司,并通过朋友查询到了该公司的注册地址,该公司的法人代表为刘某。
　　当李女士来到查询到的地址时,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机械加工公司,而是一家住户。李女士先后三次来到这里找寻刘某,住户家中的人都表示家里没有刘某这个人,更不知道什么机械加工公司。
按地址找到借款企业
实际却是居民住家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通过天眼查查询到,名为“襄阳严华机械加工有限公司”的公司法人代表确实为刘某。按照天眼查查询到的地址,11月4日中午,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来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的一户人家,敲门约1分钟后,一名四五十岁的女子打开了房门。该女子答复称,“这里没有公司,也没有刘某这个人,这房子我们2016年买的。”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注意到,该房屋门口摆放着多双拖鞋,房屋内也是正常住户的样子。
　　随后,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拨打该机械加工公司的公开电话,接听者为一名孩童,对方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家公司,其母亲也不姓刘。
　　借款公司竟成了普通住户,这让李女士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很快她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其他出借人,建议他们也去查一下借款人是否与合同上所写的一致。
　　不少出借人听了李女士的建议后,果然发现他们合同上的借款公司要么地址是普通住户家,要么是已经注销的公司。
　　胡娟说,她作为新农财富曾经的业务员,也是在事后了解到,新农财富在2017年之前是正常与小微企业合作的,之后才开始“搞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