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飞向家的方向

齐鲁晚报     2021年05月10日
  □夏海涛

  泰山有128种鸟类生存,虽然数量众多,但是大多散落在无穷无尽的山林田野、水库河边,以至于我们常常忽略了它们的存在。更有许多鸟是候鸟和旅鸟,只是固定在冬季、夏季或者春季出现,于泰山,它们是一群匆匆过客。那些泰山的常住居民——留鸟,一年四季出现在我们的视野,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和我们相聚在一起,因此在感情上,才更觉得这是自己的鸟,内心总有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
  与喜鹊同一科的还有灰喜鹊、秃鼻乌鸦、大嘴乌鸦、黑乌鸦、寒鸦等,都是泰山留鸟。我穿越泰山去济南的路上,总要在海拔100米到700米的山谷与山峰间穿梭,道路两边的树上,有各种各样的鸟在飞翔。
  只有喜鹊,可以从低洼的田野飞到高海拔的山林间筑巢建窝,而那些灰喜鹊和乌鸦们,则大都生活在低矮的田间乡村,高山上很少见得到。
  每到秋冬之际,寒风渐起,吹落了树上最后一片残叶,泰山便进入到冬眠的时候。每天除了一成不变的太阳从东面升起到西边落下,就是偶尔的风打着快马,吹着口哨,整齐划一地切开天空,把明亮的天空搞得昏暗。这时候,连大地都放下身段进入冬眠,唯有黑白分明的喜鹊,两两结对,一前一后飞掠空中,它们的嘴里,衔着一根枯枝。它们迎风飞翔的样子,笨拙而坚定,将一根又一根的枯枝运上高高的枝头。
  我几乎每周一次往返于山中,所以每次见到路旁的喜鹊窝,就有了一种动画般的跳跃膨胀感:一棵光秃秃的树上,突然有了几根树枝,突然又大了一些,突然就肥硕了……没过几周,一个近乎圆形的巢就建成了。
  我们和喜鹊,各自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互不干涉,从几千年来它们不离不弃一直选择和我们相邻而居可以知道,它们对我们没有敌意,是信任我们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基础,当我看到路边低矮的树上有一个硕大的鸟巢时,内心会产生巨大的安慰;而看到喜鹊把巢建在高大的高压线铁架上时,内心也会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宁愿选择钢铁而不选择树木和人类,是因为喜鹊受到过不为人知的伤害。它们内心缺乏安全感,才放弃了千万年中进化而来的习惯,选择了冰冷的高压线杆。或者是被蛇伤害过,或者是被风吹落过,或者是被人伤害过,总之它们选择了更高更远更坚硬的铁,选择了冰冷和孤独。
  每次行驶在盘山道上,看见箭镞一样的喜鹊,舒展翅膀,射向远方,就会想,那里必定有一个村庄,有一棵大树,有一个用粗陋的树枝扎起的温暖的家。
  家,故乡,这是中国人内心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它随时会引起太平洋一样的激荡——不管你身处北极还是南极,也无论你身在喜马拉雅还是潜水在马里亚纳海沟,这个词都会激荡在你的胸膛。
  泰山上,两只喜鹊飞过,击中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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