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觉醒年代》爆红,连续霸屏近半年之久。7月1日,《1921》《革命者》上映,掀起了暑期档的第一轮观影热潮,越来越多的主流影视作品成为爆款。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李睿　　　　　　　

历史“横截面”　
　　十年前,同样由黄建新执导的主流大片《建党伟业》,被导演本人定义为一部“编年史”,2021年上映的《1921》,在黄建新的口中,则是时代的“横截面”,该片讲述了首批中国共产党人,在风雨如磐的日子中担起了救亡图存重任,让中国革命前途焕然一新的故事。
　　此前的《建党伟业》,从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开始讲起,到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再到南湖会议结束,用重大节点事件形象地展现了整整10年的历史。《1921》则聚焦呈现中共一大召开前后的故事,黄建新一开始就定义该电影为故事片。10年前的《建党伟业》中,除去背景内容讲述,关于中国共产党一大召开的电影时长不到20分钟；《1921》除去字幕之外,影片用近130分钟的时间讲述中国共产党一大召开的历史。
　　如何把一个历史事件用两个多小时呈现得立体、生动?首先是视角的转变,不同于以往的宏大叙事,影片把重心放在了人物上,讲述每个人在时代面前的奋斗和心路历程；为了打破历史的抽象性,影片特别打开了国际背景,让历史背景丰富起来。影片中的国际线很有谍战片的感觉,十月革命之后,以列宁为首的苏维埃把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向全世界推广,国际共产主义代表马林在上海行动,同时日本特高课派密探前往上海监视中国共产主义小组动向,而黄金荣手下的巡捕房为当时的法国人服务,他手下的密探与另外两股国际势力交织,推动了各种冲突的发生。
　　黄建新在此前上影节的论坛上揭秘这条国际线的幕后故事,在查证史料阶段,两个团队分别去往欧洲和日本寻找能够跟《1921》的故事情节发生联系的东西。其中,剧组在一个日本警视厅的档案馆中发现了一份1921年中国共产党要开会的文档,上面有日期、代表和地点。后来剧组查到,彼时中国共产党一大召开可能会毁了日本的满蒙政策,影响日本未来在中国的利益,编剧根据这一点设计了谍战的情节。
大事不虚,小事不拘
　　展现历史题材,真实和完整缺一不可,联合导演郑大圣表示,《1921》作为一个故事片,历史学家止步的地方是主创团队戏剧性想象起步的地方。
　　故事发生在上海,为了达到真实感,剧组拍到了许多从未向影视摄制组开放的上世纪20年代法式建筑,而在主要情节的场景中,几乎是“复刻”建造一片二十年代的上海建筑,黄建新用“造房子”来形容美术团队的复杂工作。剧组在车墩影视基地1:1“复刻”了一大会址、《新青年》编辑部和博文女校等实景,大到柏榆巷、石库门、望志路106号等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地标建筑,小到铛铛车、褡裢袋、藤条箱,都严格按照当时的真实样貌进行还原。据了解,为了保证建筑的真实质感,搭建房子的砖瓦全部使用旧砖块。
　　横店影视城的霓虹灯数量很多,但上世纪二十年代上海的霓虹灯并不算多,为了呈现“东方巴黎”的魅力,摄影指导曹郁提供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所有建筑上逐个安装了上万个不到20厘米的小灯泡,工程量极大,黄建新透露,拍摄时灯泡总是坏,剧组每次都要用大吊车派人上去不停地换灯泡。
　　场景做到了真实,影片的故事情节,必须有史料依据,并在其基础上进行合理的戏剧想象。影片中,“我供货,你分销,就像开公司一样”的台词令人印象深刻,这个故事情节并非空穴来风。编剧余曦在查找史料时发现,1948年革命胜利前夕,毛泽东曾给正在湖南大学任教的李达写信:“吾兄乃本公司发起人之一,现生意兴隆,盼兄速来参与经营。”于是在电影《1921》中,出现了毛泽东前往上海参加一大会议,李达、王会悟夫妇在自己家里设宴款待,三人共举酒杯:“预祝新公司生意兴隆!”
杜绝符号化,伟人亦是凡人
　　《1921》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青春,13位中国共产党一大代表的平均年龄仅28岁,他们从全国各地奔赴上海,带着青春热血和理想信念,在大时代面前为同一个目标奋斗。黄建新特别强调影片中人物的青春感,“参加一大的13人中,除了董必武、何叔衡,剩下的那些人平均年龄也就23岁,他们自然流露的青春是遮不住的。”
　　历史是由小人物书写的,如今受到瞻仰的伟人,在1921年亦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黄建新说,影片中,刘仁静、邓恩铭、王尽美到上海之后,有空就跑到大世界去看哈哈镜,晚上玩累了,他们身子一歪就睡着了,这些都是只有年轻人才会做的；而年龄较大的何叔衡、董必武有鲜明的对比,开一天会累了之后,何叔衡睡不着觉,岁数大,点个灯在看书。黄建新透露,选演员的唯一标准就是“像”——“一定要看到这张脸,就是这张脸”,每个人一看就会想起“我当年也这样”。
　　影片中,李达跟国际代表见面以后,因为不同的看法产生了冲突,李达回到家之后走上天台整理思绪,抽烟、点烟,王会悟上来送汤圆跟他聊天,他想起来当年组织烧日货的时候,用的火柴竟然还是日本制造的,“其实我们连火柴都没有”。谈及此处,李达和王会悟忍不住落泪,这个细节能让人感受到人物内心的愤懑,“你会感觉到他身上中国知识分子最可贵的担当。”
　　同样,1921年的青年毛泽东是成长中的毛泽东,影片中他在跟陈独秀见面时就是一个学生见到了最尊敬的老师的样子,于是,王仁君在这段表演中有着激动、紧张和一点诚惶诚恐,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那种学生感非常明显。
　　黄建新透露,1921年毛泽东在一大期间没有特别具体记载的事情,为了试图接近毛泽东的内心和情感,黄建新特地拍摄了一场毛泽东奔跑的戏。影片中,法国国庆时,法国人在租界庆祝,派对中除了忙碌的中国侍应生,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门口围观的中国人被驱赶,毛泽东也在门口,他看着烟花开始慢慢奔跑,一直跑过了南京路,跑到外滩,在跑的过程中,影片切入了他主观记忆中的少年时代,他在山上被父亲追着打,母亲在后面大喊:“三伢子,快跑,不待到十五别回来!”配合着音乐,观众看到了一个胸怀天下的年轻人的成长。黄建新表示,电影传达的魅力就在这些细节中,情节是为了支撑人物、支撑情感,但最大的功能是支撑观众想象的空间,“这段跑步的戏观众会自行进行经验补充,会产生超越表达之外的联想。”
　　毛泽东与杨开慧两人拥抱告别,一旁的何叔衡故意咳嗽,用伞挡住表示“非礼勿视”,调侃道:“不急不急,还有六分钟才登船呢。”抵达上海,毛泽东与李达聚餐的戏,两个湖南老乡相见一定要吃辣椒,因为王会悟是浙江人,最终的菜里面一个辣椒都没有。毛泽东开玩笑说李达尊重妇女,朋友间的温情调侃一下子就出来了。
　　影片最后的部分,李达深夜写稿、起草纲领直至天亮,从亭子间登上楼梯,迈出天窗就上了那个房顶,看着朝晖布满了天空,朝霞出现,天空明亮,一下子释放的胸怀令人印象深刻。正是这些细节表达,让观众觉得印象中的那些伟人无比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