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齐鲁晚报     2021年08月17日
  □星袁蒙沂
  冥冥中,很多人很多物很多事,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撞见。有的普普通通,遇见不久归于平淡;有的出乎意料,遇见一次终生不忘。
突然加班
  你在哪里?在老家;你在哪里?正聚餐;你在哪里?超市买菜;你在哪里?刚到亲戚家。问答的人,一个是单位的李院长,一个是我。只要是休息时间,遇见她的电话,第一句是“你在哪里”,获知人没出平邑和费县界,第二句就是“抓紧回来加班”。
  这种声音上的遇见,从偶尔变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发展到逢休息必遇见的程度。这种遇见是疲累、无奈却无法拒绝的,但不管正在干什么,终究逢“遇”必“见”。暂停手头一切,驱车或小跑,赶紧回单位。
一架豆角
  上下班,出门闲逛,总要在巷子中的一处宅院外经过。院子的主人,杀羊卖肉是主业。有时买的羊多,就圈养在那处宅院中。家中的一层层羊粪,成了宅院的累赘。雇人铲走,开支不少。宅院的主人就想到了种植蔬菜。
  在宅院外,那家主人围起一块菜畦,宽不过两米,长约十米。在那窄菜畦里,我见过油菜苗,见过菠菜苗,可能是蔬菜本身高度的问题,我的视线没被这么震撼过。这次,与我的视线迎面相撞的,是一架豆角。豆角的秧子并不算太旺盛,近半米长的豆角齐刷刷悬挂在绿秧上,凸出在绿叶外。青绿泛白的豆角,就这样陪伴着红砖墙,以让人很难相信的存在,洗刷着注视它的眼睛。
  庄稼,在城镇的街巷中照样可以存活,而且可以像在农村庄稼地里一样,活得精神饱满,活得情趣盎然。“人勤地不懒”这句言语中说的,才是关键。看上去,菜畦的主人得七十多岁了,无论早晚冷热,只要他觉得该侍弄了,就到菜畦旁忙活。有时是扶苗,有时是撒粪,有时是松土。匆匆经过的我,遇见许多次。
孩子丢了
  中午即将下班时,突然接到母亲电话,那边非常着急,说“顺顺找不到了”。一句话炸过来,比身边落了炮弹还令人震惊。迟钝了几秒,我撒腿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接电话一边脱隔离衣,跑到医院门口才把隔离衣脱下来。
  小儿子熙顺刚两岁四个月,是那种特别淘且行动敏捷的孩子,经常是眨眼就不见了。给他盛一碗饭的工夫,他就能跑出去几十米。我家住的那处小巷,约一百多米,其间有条岔道。顺着岔道往西二三十米,又是条小巷,小巷南通国道,北通镇中心小学,小学前是条宽敞的柏油路。而从我家出来,顺着小巷往北,也是那条柏油路。岔道西的小巷、柏油路和国道,过往车辆都多。一个没大人照看的小不点儿在路上毫无规矩地乱跑,后果可想而知。不仅如此,母亲那十万火急的“找不到了”后果多严重,谁也不知道。母亲没挂断电话,那边传来她问路人见没见到一个小孩的声音,我的心里更毛了。
  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小家伙被安全找到了。但找到他的位置,让我们很不理解。他没去超市,而是转向去了镇中心小学的方向。那个方向,他平时从不肯去。
三角广场
  单位正前方,正冲院门,是块三角地。在我们这地方,对三角形的土地有些偏见,认为这地方不适合建住宅,也不适合建商铺。三角地便成了小镇的广场。八角楼、左宝贵石像、紫藤萝……除了地块呈三角形,与别处的广场大致相仿。
  雨后散步,闲逛至广场,眼前豁然开朗。之前的花坛,与树木花草一起,被割韭菜般移除了,换之以几个黄土堆。黄土堆上随意安置了几块山岩,岩边衬托上几棵不足一米的针叶松,坡岭的形态就这样被嫁接到广场上。原先那个大树成片、树荫斑驳、夜晚黑漆漆的所在,没有了树的遮挡,显得十分敞亮。
  心中思量,三角地一直在变,又一直没大变。以前,广场中央有个圆形的人工喷泉,后来被拆掉了。年复一年,痕迹越来越淡,直到淡成跳广场舞的处所。雨后散步遇上的,还是那处广场。广场三个边上,依然有三条大路。改建广场的资金,在其中一块石头上以书法字体雕刻了出处,是当地一家罐头厂的名称。但是,我留意的不是企业名称,而是那句公益性质的广告语:有罐头的地方,就有地方的罐头。我们这处小镇,叫地方镇。
粉豆子花
  粉豆子花,是农村老家的叫法,这种花应该叫紫茉莉。小时候,我们时常将这种花的黑色种子捻开。黑色种子比黄豆粒略小,只是更圆。种子外皮粗糙,有几条略高的脊和许多黄米粒大的小疙瘩。捻开或砸破外壳,里面露出的是雪白的粉面,看上去比面粉更细腻也更洁白。
  粉豆子花紫红色的居多,也见过黄色的,还有白色的。花形像小喇叭,只是不大,也没啥香味,我并不太喜欢它。
  那次去超市,在超市西侧路边,有一小片紫茉莉正在盛开。紫红色的花朵,与在别处见过的一样,和小时候见过的也一样,只是恰好碰到我心情好,领着孩子凑近观瞧。那些紫红色的花朵里,有几枝黄色的。紫红与黄花的枝条间,是两种花的过渡色,紫红与黄色驳杂的颜色。细看,其中的几朵竟然是一半紫红一半金黄,十分少见。
  那棵花,估计是紫红色与黄花互相传粉结出的种子长成的。小儿子没啥耐心,吵嚷着要走。我只得心存敬畏,拍照留存,随声远去。
  生活中,几乎时刻都有“遇见”。只是,每一种“遇见”,都是偶然中存必然,必然中又有偶然成分。细琢磨,似乎皆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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