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9月26日德国联邦议院选举不足一个月,这意味着德国总理默克尔的政治时代进入倒计时。但在退休前,早已卸任德国基民盟主席、身为现任总理的默克尔,依然需要带领基民盟和姊妹党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赢得大选,以确保联盟党总理候选人拉舍特顺利接班。
　　对默克尔来说,这最后一役并不好打。近半年时间里,联盟党以及主要竞争对手社民党、绿党等党派的民调支持率起起伏伏,联盟党的支持率先后遭遇绿党和社民党的挑战,加之地方议会选举胜负皆有,后默克尔时代何时开启、将呈现何种政治光谱,依然存在不少悬念。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是告别,更是铺路
　　早在2013年德国联邦议院选举之前,德国《明镜周刊》曾报道称,很多德国民众亲切地将默克尔称为“妈妈”:她就像个严厉的家长,但你不用担心会被打屁股,反而总能获得糖果,并且能保护你不受外界伤害。当时,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力挺默克尔连任,并评价其是“领导德国乃至欧洲的最好人选”。
　　不过,这位德国乃至欧洲的“主心骨”,如今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政治生涯的尾声——9月26日德国联邦议院将举行选举,默克尔将在新一届政府组建后正式退休。也就是说,德国正在步入“后默克尔时代”。
　　过去16年来,德国就像默克尔的孩子,被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这位“妈妈”即将转身离去之际,仍在用最后这段时间再为德国做些什么,其中之一便是为德国与主要大国之间外交关系的平稳过渡铺路。
　　8月20日,默克尔到访莫斯科,与俄罗斯总统普京进行了近3个小时的会谈,这是她以德国总理身份第20次访俄。在克里姆林宫,普京像以往一样,用一捧鲜花欢迎默克尔,这对分别能用德语、俄语进行无障碍交流的领导人,拥有“亦敌亦友”的特殊关系。
　　在俄反对派人士纳瓦利内事件、乌克兰问题上,德国与美欧等西方国家一样对俄持强硬立场,但在阿富汗问题、伊核问题和“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等问题上,德国则主张与俄罗斯接触和合作。相比美俄对抗,默克尔影响之下的德俄关系,始终保持着理性一面。正因如此,过去16年来德俄一直保持高层互动,两国关系较为稳定。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近年来德美关系波折不断。特朗普执政四年里,德美关系和两国领导人关系全面倒退,特朗普和默克尔相互看不顺眼,德国成为特朗普政府贸易关税大棒的主要目标之一。
　　7月15日,默克尔第23次,也是最后一次以总理身份访美,与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会晤。而她上一次华盛顿之行,还要追溯到2018年5月,那次与特朗普的会面气氛极为尴尬,成为德美关系降温的写照。
　　默克尔是拜登上台后首位到访白宫的欧洲国家领导人。拜登在与默克尔会晤时称她为“伟大的朋友、私人朋友,也是美国的朋友”,默克尔也称拜登为“亲爱的乔”。但德美在“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钢铝关税、北约防务开支占比等问题上分歧明显。默克尔的“告别之旅”并未弥合分歧,顶多只是让德美关系在调门上恢复到正常状态。
　　更早些时候,即7月初,默克尔还对英国进行了“告别访问”,也是她作为总理第22次访问英国。在经历了数年“脱欧”乱局,以及由此引发德英、欧英紧张关系之后,默克尔在与英国首相约翰逊会晤后表示,“现在是时候开启德英关系新篇章了。”
地方选举喜忧参半
　　默克尔需要在最后时刻给德国的大国外交吃上一颗“定心丸”,但反观国内,她在2000年至2018年间作为党主席领导了长达18年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却在德国地方议会选举中备受考验。
　　今年3月14日,巴登-符腾堡州和莱茵兰-普法尔茨州的议会选举,拉开了德国“超级选举年”的大幕。按照日程,从那时起至6月,除了上述两州,萨克森-安哈尔特州、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图林根州以及首都柏林等四个一级行政区都迎来议会选举。
　　不过,在巴符州和莱法州这两场“前哨战”,基民盟均遭遇重大挫折。在巴符州,绿党以32.6%的得票率居首位,基民盟得票率为24.1%,社民党为12.7%；在莱法州,社民党得票率是35.7%,基民盟为27.7%,绿党为9.3%。
　　尽管得票率位居第二,但与2016年这两个州的议会选举结果相比,基民盟这两个州的得票率分别下降2.9个和4.1个百分点,均创下历史低点。德国媒体直言,基民盟遭遇“历史性失利”,选举结果可能“重塑政治版图”,影响9月联邦议院选举。
　　基民盟秘书长齐米亚克将选举失利原因归结为:绿党在巴符州、社民党在莱法州持续执政,积聚了足够人气；基民盟受“口罩丑闻”拖累,以及民众不满基民盟的抗疫表现。
　　当时,基民盟与其姊妹党基督教社会联盟(基社盟)的3名联邦议员因卷入在政府口罩采购过程中收受好处费的丑闻而辞职,引发民众对联盟党的信任危机。同时,基民盟作为执政党在疫情应对上也受到民众诟病。
　　默克尔在3月23日凌晨宣布出台被称为“复活节休息日”的防疫措施,被认为是德国政府自疫情暴发以来最严格的防疫封锁措施。然而,这条禁令只维持了一天,就因各方反对意见强烈而被迫取消,默克尔还为此向国民道歉。
　　经历了3月的失利之后,基民盟终于在6月6日举行的最后一场“前哨战”萨克森-安哈尔特州议会选举中大胜:基民盟获得37.1%的选票,较2016年上升7.4个百分点；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德国选择党获得20.8%的选票,左翼党11%,社民党8.4%,自民党6.4%,绿党5.9%。
　　萨安州议会选举前,基民盟的民调支持率一度落后于德国选择党。一些媒体曾评论,如果德国选择党击败基民盟,将引发灾难性政治后果,拉舍特“接班”默克尔恐将落空。
　　联盟党在联邦议院的党团主席布林克豪斯说,这场胜利将助推基民盟在联邦层面的选战。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基民盟党主席拉舍特作为“默克尔接班人”的地位。
　　拉舍特现为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州长,今年1月当选基民盟主席。今年4月20日,基民盟执行委员会选定拉舍特作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参加9月联邦议院选举。
民调支持率很飘忽
　　今年3月巴符州和莱法州议会选举失利后,受疫情防控、议员“口罩丑闻”、总理候选人之争等因素影响,联盟党的民调支持率开始一路走低。与此同时,属于德国政坛小党的绿党民调支持率异军突起。
　　4月20日,德国权威民调机构福沙舆论调查所公布的数据显示,绿党以28%的支持率高居榜首,领先排名第二的联盟党7个百分点。这是德国绿党支持率首次超过十多年来一直稳居榜首的联盟党。
　　自2005年默克尔出任德国总理以来,联盟党一直是德国政坛传统大党,常年作为最大政党手握执政权,主导与其他党派组建的联合政府。而绿党历史上只作为“配角”参与过两届联合政府。
　　那份民调数据出炉当天,基民盟刚刚确定拉舍特作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此前一天,绿党则提名本党联合主席之一的贝尔伯克作为总理候选人。如果绿党能够延续当时的强劲势头至9月大选,贝尔伯克没准儿有望成为默克尔之后德国第二位女总理。
　　目前有6个政党在德国联邦议院拥有席位,分别是联盟党、社民党、德国选择党、自民党、左翼党和绿党。前两者是德国传统大党,而主张环保、减排和应对气候变化的绿党,以往支持率徘徊在10%左右,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逐步涨至20%左右,稳居第二位。
　　不过,今年6月萨安州议会选举中,基民盟大胜,而绿党得票率排在最末。彼时,联盟党的支持率回升,已与绿党不相上下,均在25%左右。然而,这一势头因拉舍特一次不合时宜的大笑戛然而止。
　　7月,德国遭遇罕见洪灾,身为联盟党总理候选人的拉舍特7月17日陪同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考察灾情期间,与身边官员交谈大笑的一幕被媒体拍到,舆论哗然。尽管他随后道歉,但已于事无补。
　　到了8月上旬,民调风向再次生变。民调机构INSA舆情研究所和舆观调查公司的一份报告显示,联盟党和绿党的支持率均在下滑,而社民党的支持率在大幅提升。
　　具体来说,联盟党的支持率是26%；绿党为18%,与5月初最高时相比大幅下滑6个百分点；社民党为18%,相较5月初时的低点上升3个百分点。自民党、德国选择党、左翼党分别为12%、11%、7%,变化不大。
　　8月25日,德国《时代杂志》的民调显示,联盟党的支持率降至24%,社民党则升至21%,绿党仍为18%,这是2018年1月以来社民党支持率的最高点。其他民调机构的数据显示,社民党与联盟党持平,均为22%,为16年来首次。
　　在总理候选人的民调中,41%的受访者将选票投给了社民党总理候选人、德国现任副总理兼财长肖尔茨,拉舍特和贝尔伯克仅获16%和12%的支持。在基社盟党主席、巴伐利亚州州长泽德看来,这是1998年以来联盟党面临的最大危机。
　　正是在那年大选中,社民党人施罗德终结了基民盟党主席科尔16年的总理生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23年后,当科尔的“门徒”默克尔结束16年总理生涯时,接替她的会是社民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