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田

　　11月,出品于1983年的动画电影《天书奇谭》4K修复版全国公映,引起一波当年动画爱好者的回忆杀。一位酷爱《哪吒闹海》《天书奇谭》这两部经典动画片的影迷在论坛写下感想:看这两部动画,会为哪吒流泪,也会为天书笑到断肠。谁想到,这两部动画的主创编导中有同一个人——美术片设计师、导演、漫画家王树忱。今年的11月23日,是他去世30周年的日子。
　　1931年,王树忱出生于安东,从小喜爱美术和书法。1955年,王树忱开始导演影片,做过著名动画艺术家万籁鸣的助手。他导演的第一部作品是1958年摄制的《过猴山》。
　　1961年《大闹天宫》(上)放映之后,中国动画经历了相当长时间的冷清期。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才迎来又一次的创作高峰。1979年到1983年,中国生产了27部动画片,其中就包括两部70分钟以上的动画长片,《哪吒闹海》和《天书奇谭》。
　　1978年,上海美影厂为《哪吒闹海》请来了当时最强的动画导演班子:王树忱、严定宪、阿达。王树忱是《哪吒闹海》的编剧；严定宪,曾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是《大闹天宫》首席动画设计；阿达,原名徐景达,是参与发明水墨动画的年轻画家之一,代表作《三个和尚》。曾有人戏说,当年这个阵容,大概跟现在宫崎骏、新海诚等导演宣布合作差不多。
　　《哪吒闹海》的剧本其实在王树忱从苏联学成归国后不久就已完成,却因为各种缘故尘封了20年。《哪吒闹海》制作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有近五十名动画工作人员参与,绘制了5万多张画稿。当银幕上的哪吒在莲花中重生,变出三头六臂,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捣毁龙宫,为民除害时,中国动画也正式宣布重返世界舞台。
　　《哪吒闹海》是中国第一部宽银幕动画片,获文化部1979年优秀影片奖、第三届“百花奖”最佳美术片奖。1980年5月,王树忱作为中国电影代表团团长,赴法参加第33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哪吒闹海》被选为第一部亮相戛纳的华语动画片,本来有机会参与评奖,却在送审时出了差错。王树忱之子回忆说:“当时交片的时候耽搁了,人家有截止期的,过了这个截止期交过去就不能参赛了。”但戛纳还是为《哪吒闹海》设立了一个临时奖项“特别放映奖”。
　　作为总导演、编剧的王树忱凭借《哪吒闹海》震惊戛纳电影节,他需要继续突破和开拓。1981年至1983年,王树忱参与编导了中国第二部宽银幕动画片《天书奇谭》。
　　最初,《天书奇谭》由BBC提出合拍邀请,但剧本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创作。考虑到这部动画未来要走向国际市场,王树忱认为影片要符合外国人的口味,就要降低故事门槛,要天马行空,想尽办法逗乐观众。开拍前,王树忱腰伤复发,为保证创作进度和质量,找来钱运达担任联合导演,剧本完成后也受到BBC认可,可后来BBC突然撤资,《天书奇谭》只能由美影厂独立制作,影片就从中外合拍变成了中国原创。
　　正因为这个缘由,《天书奇谭》的创作环境是很宽松的,王树忱也表达出不同于《哪吒闹海》的另一种动画态度。《哪吒闹海》悲壮唯美,不乏瑰丽浪漫的幻想场面,而《天书奇谭》的气质则完全草根,想像天马行空,在造型上面,年画、京剧、绍兴泥娃娃,凡是和民间文化有关的元素几乎都被信手拈来借用；动作设计上,没有《哪吒闹海》中严谨和形式感的动作,而是设计出极为夸张和幽默的动作来,特别是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打斗,简直就是“功夫喜剧”,这正是王树忱的风格。该片获得1983年上海电影制片厂优秀影片奖。
　　钱运达曾回忆到,“我跟他在一个工作室背对背坐了几十年,非常了解他。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他对我很放心,我对他也很尊重,我们艺术上的见解比较默契。比如我们在文学剧本的基础上搞分镜头,一起讨论了主要的创作意图和对戏的理解,我来写文字分镜头和导演阐述,他来起草画面分镜头。我的文字分镜头出来以后,他基本上不改。我把导演阐述写出来以后,他也觉得就这个意思。他的画面分镜头出来之后,我就直接在上面加文字,然后就定稿。”《天书奇谭》前后耗费近四年完成,整部影片的画面全都是一张一张画出来的,经过对人物线条和画面的两次拍摄,最终共拍出三十多万格画面,上映后被誉为一部有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集大成者”的动画经典。
　　此后,王树忱编剧的水墨动画片《山水情》获上海国际动画电影节大奖。看一下王树忱的三部代表作,风格激荡悲壮如《哪吒闹海》,诙谐幽默如《天书奇谭》,典雅空灵如《山水情》,一个人可以拍出这样三部完全不同风格的动画电影,而且都成为经典,成为“中国学派”不同时期的代表作,王树忱无愧美术片大师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