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丹　

　　前段时间公布的我国“百年百大考古发现”名单中,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名列其中,该遗址出土的一件绿松石龙形器曾震惊世界。这件器物形体长大,巨头蜷尾,龙身曲伏有致,属夏商时期的文物,专家学者一致决定将其命名为“中国龙”。它的出土,为中华民族的龙图腾找到了最直接、最正统的根源。
　　中华民族对龙文化的信仰历史悠久,尤其是当我们游览人文古迹时,常常会在那些风化斑驳的石碑、巍峨庄严的宫殿、匠心独运的古桥、古色古香的大门上,发现雕刻着一些造型奇特而又莫名其妙的兽形饰物,这些饰物叫什么名字,又蕴含着哪些美好的寓意?其实,它们均与传说中的龙之九子有关,据《中国吉祥图说》记载,它们由大到小依次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
　　龙头蛇身的囚牛,作为九子中的老大,最具音乐细胞,也是众多兄弟之中性情最温顺的。相传其听觉奇好,能辨万物声音,尤擅音律,常常攀爬到琴头上欣赏弹拨弦拉的悠扬之声,人们便在琴头上雕刻了它那温顺可人的呆萌形象,行内人士因此将胡琴称为“龙头胡琴”。在彝族的龙头月琴、白族的三弦琴以及藏族、蒙古族的一些琴上,也都刻有囚牛造型。
　　豺首龙身的睚眦,排行老二,传说其性情刚烈、好斗喜杀、恩怨必报,被称为龙子中的战神。《史记》中对“范雎报仇”这一典故的评价,便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成语“睚眦必报”即出自于此。因着睚眦的这一争强斗狠性格,古人便把它的形象刻在刀剑刃身与手柄接合的吞口处,更增添了威猛雄强的力量。
　　形象似神兽的嘲风,为九子中的老三,平生好险好张望,宫殿庙宇的垂脊上时常见到它的形象,作为吻兽,大都被安放在华贵建筑的正脊和垂脊上。垂脊的最前端,是一位“骑凤仙人”,后面依次为龙(之子嘲风)、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猰貐、獬豸、斗牛、行什,嘲风排列在众多吻兽之首,不仅象征着吉祥、尊贵和威严,还有威慑妖魔、清除灾祸的美好愿望。
　　形体盘曲的蒲牢,排行第四,生性喜鸣好吼。相传蒲牢生活在海边,因体形较小平时最惧怕鲸鱼。每遇鲸鱼袭击,蒲牢就大声吼叫不止,希望吓跑鲸鱼。于是,人们根据其“性好鸣”的特点,将其形象置于洪钟之上,作为钟钮,并将撞钟的木杵雕成鲸鱼状。每当敲钟时,意即让鲸鱼一下又一下撞击蒲牢,以便使蒲牢如雷而又洪亮的叫声“响入云霄”且“专声独远”。
　　狻猊本是狮子的别名,所以形状像狮,在九兄弟中行五。狮子这种连虎豹都敢吃又相貌轩昂的动物,却喜静不喜动,尤善烟火,喜好蹲坐。因其是随着佛教传入我国的,佛祖释迦牟尼又有“无畏的狮子”之喻,人们便顺理成章地将其安排成佛像结跏趺坐的座席,或者安放在香炉上让其款款地享用香火。明清之际的石狮或铜狮项圈中间的龙形饰物同样是狻猊形象,它使那些守卫大门的门狮显得更加勇猛威武。
　　赑屃,又名虫八虫夏,形似龟,是龙之九子中的老六,力大无穷,喜好背负重物。传说赑屃曾是顽劣之兽,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来大禹治水时收服了它,还为治水作出了贡献。洪水治服后,大禹担心它再撒野,便搬来一通刻着赑屃治水功绩的大石碑,让它时时驮在背上。沉重的石碑压得赑屃无法随便行走,它只好挣扎着向前昂起头,四只脚拼命地撑着。这便成了众人心目中那个总是扭着头四处观望的赑屃形象。还有一说是虫八虫夏性喜水,因其腹部硕大无比,能够吞江吐雨,故而人们依其所好,将其雕刻于大桥一侧或栏杆顶端,甚至一些古建筑排水口也用它的形象来装饰,寄托人们祈盼虫八虫夏能够消除水患,免遭水灾的愿望,水龙头便因此而得名。
　　形似猛虎的狴犴,是老七。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够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风凛凛,因此古代便将其装饰在监狱的门楣上,借以增强监狱的威严,让罪犯们望而生畏,改过自新,故而监狱也被民间俗称为“虎头牢”。此外,还让狴犴俯卧于官衙的大堂两侧,它虎视眈眈,环视察看,维护公堂的肃穆正气,对作奸犯科之人极有震慑力。
　　在石碑的碑首,常常会发现两条造型生动的龙形图案,它们则是龙的第八个儿子——负屃。负屃身似龙,头像狮,平生好文,尤爱书法,在龙之九子中最具艺术范。负屃爱好闪耀着艺术光彩的碑文,便让它攀爬到石碑的碑首,去衬托这些传世的艺术珍品。它们互相盘绕着,似在慢慢地蠕动,和底座的赑屃上下呼应,将整座石碑装饰得更为典雅秀美,灵动自然。　
　　螭吻,又名鸱吻、鸱尾、好望,是九子中的老末,传说中它生得龙首鱼身,好像四脚蛇剪去了尾巴。相传汉武帝建造柏梁殿时,有人上疏说大海中有一种鱼,虬尾似鹞鹰,能喷浪降雨,不妨将其形象塑于大殿正脊的两端,以庇佑大殿免遭火灾,武帝应允。因其长得像鸱的尾巴,便命名为“鸱尾”,后来渐渐演化成了谐音的“螭吻”。
　　第九子的另一说为椒图。椒图形似螺蚌,好闭口,因而人们常将其形象雕刻在大门的铺首上,或刻画在门板上。螺蚌遇到外物侵犯,总是将壳口紧紧闭合,人们将其用于门上,或许就是取其可以紧闭之意,以求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