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文静

　　近日,郑渊洁在微博文章《郑渊洁写给三个商标的一封信中》称,要对36年来支持《童话大王》月刊的千百万读者朋友说声对不起,已经66岁的他精力有限,只能通过停止写作《童话大王》月刊,拿出全部精力去进行商标维权斗争。这段话引发了大众关注,焦点在《童话大王》停刊,以及郑渊洁数十年的维权行动。这两件事情都令人唏嘘,令人深思。
　　《童话大王》创刊于1985年,迄今为止已经出刊495期,总印数超过2亿册,几乎全由郑渊洁一人创作,他笔下的皮皮鲁和鲁西西、舒克与贝塔等角色为国人所熟知。因为刊物停刊超过一定时限,刊号可能不保,不少读者希望郑渊洁先不停刊,可以一边打官司一边出刊物。也有人质疑是否因为纸质刊物遭遇发行困境,才选择停刊。面对这些关心和疑问,郑渊洁给出的答案很坚定,《童话大王》的销量挺好,一年卖出几十万册,不存在传统刊物衰落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商标侵权让他筋疲力尽,是三个侵权商标逼停了《童话大王》。
　　郑渊洁写了几十年,不可否认他的童话作品有着强大的市场,儿童文学批评界对其作品却有褒有贬,其作品被认为以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开拓了当代童话的艺术想象空间,同时作品的商业气息浓郁、文学韵味不足也被诟病。不可否认,其作品拥有巨大影响力,通过《童话大王》,读者认识了皮皮鲁、鲁西西、舒克与贝塔等角色,读者跟随这些角色一起展开天马行空、奇思妙想的各种探索,这些作品和角色影响了80后、90后等几代人的成长。所以,《童话大王》要停刊,不少人大喊自己的童年结束了。
　　郑渊洁的文学世界主题丰富而庞杂,以小说作品反映时代、紧贴时代,甚至是领先于时代的各种各样的社会现实问题,比如生态、儿童教育、股票、疫苗、堕胎、反腐等,但在其不少童话作品中,在一遍遍地抒写儿童对控制、局限、压制的反抗,对自由天性和人格意志的追求。《皮皮鲁与蛇王阿奔》中,郑渊洁塑造了一个为体验地球生活而投胎到人类家庭的蛇王,蛇王阿奔在两岁时用一个小时背下了15首古诗,不小心成为“神童”,但阿奔在人类生活中体验到的全是被控制、被操纵,阿奔认为童年是最美好的事情,然而爸爸、妈妈给他安排了无休止的辅导班,“家人”希望阿奔赶紧去重点中学读书,希望阿奔物理学成就胜过爱因斯坦,文学成就胜过海明威。面对人的生活中这么多“牢笼”,阿奔进行了激烈的反抗,甚至托梦劝说家人放弃对他不切实际又滑稽可笑的期待,还他一个阳光灿烂的童年。这是脑洞非常大的“蛇王下凡”的幽默故事,但内核装的是人对自由天性的追求。《皮皮鲁鲁西西新传》中,大顽童皮皮鲁也是在反抗父母的强权,为了让皮皮鲁好好学习,父母把他养的小动物都处理掉了,还试图侵犯他的私密空间,在与父母的斗智斗勇中,皮皮鲁继续养了小动物,且保护了“罐头小人儿”。郑渊洁的作品在告诉孩子自主、自由的天性不是坏东西,是可以一直保持下去的,孩子的自由成长空间被过度限制,对成长来说是灾难性的。
　　郑渊洁作品中的童话人物聪慧、勇敢、幽默且具有冒险精神,而现实中的郑渊洁,虽是买房子存放读者来信的“宠粉”郑爷爷,但很多时候正像他笔下的人物一样,勇敢、犀利、特立独行。作为作家,他身上引发议论的事情不少。他对儿子郑亚旗和女儿郑亚飞的教育方式,至今被各类文章津津乐道。2019年,郑渊洁发长文,指责中国童书销售存在巨大泡沫,指出当年评选出的“中国作家童书榜”第三名曹文轩的2700万元销售所得和进校售书有关,并晒出了相关学校的征订单图片。郑渊洁和曹文轩的个人恩怨上演了多年,这也引发了大众关于作家利用学校售书等公共问题的讨论。
　　郑渊洁以《童话大王》停刊的方式来反抗商标侵权泛滥,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让不少人唏嘘,但理解了其个性中的直接、犀利、抗争的部分,也就理解了他为何要以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对待侵权。而数十年如一日的维权,也证明了郑渊洁在这件事情上的坚定和耐力。郑渊洁足足花了14年时间才要回了“皮皮鲁”这个注册商标。
　　上世纪90年代,郑州出现了一家名为皮皮鲁的西餐厅,有读者在那家餐厅吃饭不愉快,就投诉到郑渊洁那里。在郑渊洁交涉后,2004年这家餐厅却在国家商标局正式注册“皮皮鲁”商标,属于餐饮服务类；2013年该餐厅又将“皮皮鲁”商标续展。郑渊洁找餐厅老板、找商标代理公司帮忙,都没能要回这个商标。直到2017年最高法出台有关文学作品角色商标权益的新解释,郑渊洁递交“郑州皮皮鲁西餐厅”抢注商标无效宣告的申请,才找回“皮皮鲁”。这次郑渊洁停止写作《童话大王》,拿出全部精力去维权的是童话大王商标、舒克商标以及其他的皮皮鲁商标。数十年维权一共成功要回了16个商标,但仍有672个商标需要维权,在全部维权成功前,他自己不会再提笔创作。
　　这次放下写作的决绝式维权方式,郑渊洁再次提出了一系列维权现实困境,比如恶意注册商标泛滥、商标审核人员的自由裁量权过大、缺乏对商标审核员追责制、商标平均维权耗时耗财力难度大等。经过此事件,关于文学作品角色商标权益的讨论度扩大,引发了大众的关注度。
　　今年,郑亚旗担任出品人的真人儿童电影《皮皮鲁与鲁西西之罐头小人》票房不俗,创国产真人儿童电影票房新纪录。影片为郑渊洁作品IP开了一个好头,郑渊洁和郑亚旗将通过电影、剧集、动画等多种改编形式,打造“郑渊洁宇宙”。郑亚旗说郑渊洁已经写了700多个故事,这些故事的影视开发都已计划好了类型,由他的公司把控内容和制作,最大程度地还原郑渊洁作品的灵魂或精髓。虽然读者可以陆续从银幕和荧屏上看到郑渊洁的作品,但一个作家说要放弃写作毕竟令人感到惋惜和悲哀,毕竟他为那么多小读者带来快乐和感动。
　　希望郑渊洁的维权能早早结束,皮皮鲁和鲁西西式的天马行空的故事再次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