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晚间,郑渊洁通过微博正式宣布,1985年创刊的《童话大王》将于2022年1月停刊,今年的12月刊将成为其绝唱。这本陪伴了70后到10后几代人的儿童刊物走到了终点,读者纷纷表达了惋惜之情。令人遗憾的是,停刊并非“大王”写不动了,而是他要维权!郑渊洁说:“我自己也很痛惜,很无奈,很失落,但没办法。做这个决定,我已经思考了一年多。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让《童话大王》停刊。”
　　12月18日,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对话郑渊洁,听他讲述维权之路以及发布停刊消息后的生活。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李静
　　
三大商标“逼停”
《童话大王》
　　记者注意到,11月15日,郑渊洁就在微博上首次发布《郑渊洁写给三个商标的一封信》,宣布了《童话大王》要停刊的消息。12月15日,郑渊洁再次发布这封信,并配文“1985年创刊的《童话大王》杂志2022年1月停刊”,这条微博引发广大网友的关注。
　　2021年12月《童话大王》的封面上写有“独家刊登:郑渊洁挥泪写的一封信”。承载着无数70后、80后、90后童年记忆的《童话大王》,以还原创刊号内容的方式发出“终刊号”,第一篇作品是《牛魔王新传》,终刊号也是如此。“我希望用这种形式,寄托一种情怀。”郑渊洁表示。
　　据了解,自1985年推出创刊号,《童话大王》已经出版发行了整整36年,出刊495期。这本刊物只刊登郑渊洁一个人的作品,最高发行量曾达到180万册之巨,总销量超2亿册。关于停刊原因,郑渊洁在信中提到:“已经66岁的我精力有限,只能通过停止写作《童话大王》月刊从而拿出全部精力去和第7197328号皮皮鲁商标、第8229932号童话大王商标、第5423972号舒克商标斗争维权。”郑渊洁告诉记者:“这三个商标,分别是在2010年、2011年和2009年未经自己授权注册。三个商标维权加起来已经累计用了32年,但现在还是没有成功,这是停刊的主要原因。”
　　1981年,郑渊洁原创了皮皮鲁和鲁西西,1982年原创了舒克、贝塔。郑渊洁称,自1993年至今,他已经注册了包括“皮皮鲁”“鲁西西”在内的总共280多个商标。1985年5月创刊的《童话大王》创刊号的版权页上就刊登了杂志社聘请的律师名字。之后的每期《童话大王》杂志几乎都有律师维权声明。即便有这样强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郑渊洁依然躲不过觊觎和疯狂剽窃侵权。
672个侵权商标
仅有16个维权成功
　　说到郑渊洁,除了作家身份,他还被称为“维权斗士”。
　　郑渊洁针对商标进行维权最早是从2001年开始的。刚开始,他委托相关机构帮忙维权,发现存在很多问题,最终决定亲自上阵维权。“我把《商标法》都已经背下来了。作家能背诵《商标法》,这对谁都不是光彩的事。”郑渊洁说。
　　在维权过程中,郑渊洁花费的时间成本非常高,平均一个商标维权用6年,最长的一个用了14年。“维权这么多年,672个商标中,我维权成功了16个商标”。这样的比例,让郑渊洁感觉“看不到希望”。
　　郑渊洁曾这样形容侵权给自己造成的危害,“在作家中,我这样的程度绝无仅有,被侵权侵得遍体鳞伤、四面楚歌。”郑渊洁说:“不管到哪里,都有读者朋友问我,我们这里有皮皮鲁、鲁西西公司,是你成立的吗?你怎么能让我们喜爱的鲁西西去卖卤腌食品呢?还有人在皮皮鲁餐厅就餐,因为食品安全的一些问题直接找我。后来我问律师,如果餐厅出现问题,我要担责吗?律师说要看你知不知道,你有责任让公众知道这家皮皮鲁餐厅并没有获得你的授权。如果公众知道你不维权,等于你认可它。”
　　“除了恶意注册商标者外,还有助纣为虐者。”郑渊洁说,“我的一个感受是,在不侵害别人知识产权的情况下,商标应该是用来经营商品的,而现在太多人来经营商标本身。”
　　作为国家反盗版形象大使,郑渊洁见证了国内知识产权保护的进程。“知识产权主要就是由三部分组成,著作权、专利权、商标权。著作权这部分,我们国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从刚开始维权举证的艰难,到现在我打一个举报电话,就可以让不法的盗版书商判刑。去年,就判刑了11个盗版盗印我作品的不法书商。专利权保护也比较完善,只有商标权,应该说现状不能令人满意。”
　　“知识产权法体系之内,著作权法和商标法之间的衔接不到位。知识产权保护意识逐渐增强是件好事,但是从法律上解决这个问题是非常复杂的。”山东博翰源律师事务所律师贾澜涛从专业方面分析。
“一审支持我了,
对方上诉了”
　　郑渊洁在信中提到的和三个商标维权的事,现在进展如何?
　　谈起关于“皮皮鲁”的维权,郑渊洁说这是“三起三落”的过程。“皮皮鲁邹某鸿是在2010年恶意注册的,被某食品有限公司用于售卖皮皮鲁牌猪皮肉。我向国家商标评审机构申请对该商标提起无效宣告,2019年3月,该商标被裁定无效；邹某鸿诉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2019年8月,法院判决裁定无效,发回重审；2019年9月,评审机构不服法院判决,上诉到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2020年2月,终审判决维持原判。2020年3月,评审机构裁定邹某鸿注册的商标可以继续使用。我决定继续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已经将商标评审机构起诉到北京知识产权法院。”
　　在《郑渊洁写给三大商标的一封信》中,他也详细讲述:“2009年,江苏舒克服饰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杨某春)未经我授权,恶意注册第5423972号舒克商标。用舒克商标售卖内衣。该公司无所畏惧、肆无忌惮在公司官网上公然宣称‘舒克’就是郑渊洁原创的小老鼠舒克。”
　　郑渊洁告诉记者,维权的三个商标中,有两个现在有了“新进展”。“成都皮皮鲁猪皮肉和江苏舒克内衣都是今年11月18日一审判决的。另一个天猫童话大王旗舰店还没到法院,在商评委等待行政裁定。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判决支持我了,但是对方上诉了,预计还需要三年左右才能尘埃落定。”
　　随后,记者又致电成都汇城食品有限公司、江苏舒克服饰有限公司,但截至发稿时,对方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发布停刊消息后通宵失眠
给朋友当起“车夫”
　　《童话大王》创刊第一年,郑渊洁还是上午写作。后来他发现白天写作是没法保证的,只有早晨写作才能确保没有人来打扰。从1986年开始,郑渊洁就晚上8点半休息,早晨4点半起床,到6点半之间集中精力写3000字,这已经养成习惯了。
　　每个月中旬的三天,是《童话大王》发稿、看版式、定封面的时间,36年来始终如此。“比如现在,我就应该忙明年1月份的稿子。但是这三天,我没有这个事儿了。”所以,郑渊洁这三天都是通宵失眠。“我想我的生物钟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这三天我就发朋友圈,问我的朋友们谁有事出门,我给你们开车当车夫。”近日,郑渊洁就开车带着朋友到了滑雪场,等朋友们滑雪结束又开车送他们回家。
　　停刊,对于一个持续36年月月更新的作家来说,代价是否太大?“如果停刊换来全社会对于保护商标知识产权的重视,这就值得了。”郑渊洁说,“自己辛辛苦苦创作的东西,被人明目张胆地侵权,给读者也没做出一个好的表率。我想通过自己的维权行动,让读者从小养成尊重知识产权、崇尚原创的习惯和意识。”
　　郑渊洁停刊维权的消息引发网友关注。有读者给他留言说,自己40多岁了,但是看到《童话大王》停刊,觉得自己的童年真的结束了。“其实从生理年龄上,他的童年早结束了,但只要《童话大王》还在,他就一直是个孩子。看到这些我心里是很难过的。”郑渊洁告诉记者,“我30岁创办《童话大王》,到现在已有36年,《童话大王》就是我自己的孩子,现在要跟它分手,我的内心怎么能不痛?”
　　郑渊洁还有话想对读者说:“首先抱歉。我的维权之路还有很长,所以才出此下策。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哭着写的。《童话大王》停刊,不是我停止写作,我现在还是坚持早晨4点半到6点半写3000字。我要跟读者说,如果这672个商标全部维权成功,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超过100岁,《童话大王》会复刊。你们要锻炼身体,早睡早起,要喝白水,坚持吃早饭,把身体保养好,等待《童话大王》复刊。到那一天,我会把所有写的故事一起发出来,《童话大王》复刊号我希望是一千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