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峰

　　莫友芝(1811—1871年),字子偲,自号郘亭,晚清著名诗人、学者和书法家,他在版本目录学上的成就尤令人瞩目。
　　清咸丰十五年(1865)年始,莫友芝定居金陵(今南京),并被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聘为金陵书局总编校。咸丰十五年五月,曾国藩奉命前往山东剿捻,驻节徐州,九月上旬,莫友芝从金陵出发到徐州。
　　当时从金陵去往徐州有陆路、水路可通。陆路是走南京到北京的大官道,但费时费力,莫友芝因此走水路北上。水路进邳州后,以走邳州至徐州以东运河为近,但因徐州百步、吕梁二洪之险,只能北经台儿庄,走泇河,过微山湖前往徐州。
　　莫友芝自九月初十这天自金陵登舟启程,于二十四日才进入山东界。是日日记写道:“雨。行四十里黄家庄,入山东峄山县界,三里上台庄闸泊。因为雨故在台儿庄舟宿,次日雨止,天半阴晴,便发。泇河自台儿庄至韩庄83里,或六七里一闸,或十余里一闸”。莫友芝乘坐的是轻舟,过闸耽延时间较短,但因为地势日高一日,逆流而上,又迎北风,很难走。
　　有感于“行路难”,莫友芝写了长诗《入峄县境,自台庄以西至韩庄八十余里曰下八闸,皆浅峧难,而诸峰起伏不断》:“台庄凌晓风,空翠来不断。连山递迎送,向客若近远。最爱云际峰,逌然意无限。我舟西北来,尘色复平衍。缘延下八闸,石濑弥激浅。千艘疲转漕,孤艇蓦飞挽。峄属定几重,清泗相媚婉。客心正纡郁,鹢首劳缱绻。秦碑野火后,千载付遐眄。焉知斯臣文,不共碧霞楗。持酒谢山光,勤当剔苍藓。”
　　此前所经之地皆属峄县境,到廿六日就入滕县界。该日日记写道:“阴。行三里许,入滕县界,三十二里依赤山泊,山当微山湖东口,仍滕县境。”大概莫友芝是第一次见到微山湖,诧异其烟波浩渺,遂复有长诗《泊微山湖口望湖山》:“撱湖三百里,横绝徐兖交。百汇西北津,万济东南艘。恬风起蓬壶,轩波彰函肴。郡捻恣已屡,一水不得骄。中原无广薮,此浸亦足豪。湖山拔森爽,照眼如青瑶……”诗中写微山湖之大、景之幽,堪称佳制,他写这首诗时,一路捻军于丰县正与清军大战,孰败孰胜尚不可知,另一路捻军则旁过徐州至萧县,欲西还,但无论何路之捻军,均骚扰微山湖,故诗中有“郡捻恣已屡,一水不得骄”。
　　廿七日记:“北风,阴雨。入湖西南行,转而南经滕、峄、铜山三县界,可七十余里,周家山头泊,风厉雨寒,不得领略湖景。”“风厉雨寒”,当然不便前行,到次日雨止,北风虽然甚大,但徐州已遥遥在望,也就不必着急了。
　　廿九日,天晴,莫友芝就在周家山头登陆。因昨日已遣人在徐州雇好驴夫,故一上岸便骑驴南行,走五十里于是日晡时(今午后三时至五时)入徐州城。
　　从九月二十九日到十月二十八日,莫友芝在徐州整整停留一个月。由于家人牵挂,加之他担任总编校的书局离开时间太长也不行,返程势在必行。因此,二十七日“遍辞诸同好”,二十八日至李家瓦房登舟,仍巡原路返回。这时已不同于来时,虽顺风张帆,然而雨雪交织,微山湖湖水结冰,有接近十余里水路需打冰而行,这样用了将近六天的时间,于十一月初四日才驶出山东界。
　　莫有芝来回行经山东运河时间总共不到半月,且又仅限于鲁南台儿庄到微山湖一段。但检阅他这期间日记对行程的记载,对今天不管是研究运河交通史,还是文化史来说,无疑都有不可忽视的文献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