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涵

　　近日,第79届美国金球奖低调揭晓,凯特·温斯莱特凭借《东城梦魇》获得限定剧/电视电影类最佳女主角。此前,她还凭借这部作品获得了艾美奖最佳女主角。
　　《东城梦魇》刚播出时,就有不少人预言,凯特会通过剧中的角色拿奖拿到手软。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凯特在《东城梦魇》中出演的是一位小镇警探梅尔,同时也是一名生活中一片狼藉的中年妇女,甚至还早早地当上了奶奶。失踪的少女、无法侦破的凶杀案、离异的生活、自杀身亡的儿子、抢夺孙子抚养权的儿媳……这一切的焦头烂额都刻在了梅尔的脸上。出演《东城梦魇》时凯特46岁,剧中她的面庞像是一个干瘪皱缩的苹果,胶原蛋白被岁月无情地抽走,徒留憔悴的鱼尾纹、法令纹、颈纹、眼袋。她的身材也可以用虎背熊腰来形容,肚腩赘在腹部动弹不得。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灾难,可是对于一名女演员来说,此般的呈现让人生出敬意。
　　在凯特的理解中,梅尔的身体、面容以及动作都要与她的年龄和经历相符。“梅尔是一个会在早上刷牙时看一眼镜子,接下来一整天都不再照镜子的女人。我认识的大多数忙碌的妈妈都是这样。”为此凯特去平价服装店挑选衣服,还会将买来的衣服揉成一团放在拖车的地板上,让衣服有磨损和褶皱的痕迹。当导演提出会修掉她在镜头中隆起的肚子时,凯特回“你敢”!她认为观众对于她饰演角色的认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把这个角色诠释成了真实生活中的中年女人,而不是好莱坞版本的中年女人。在艾美奖领奖舞台上,凯特说,“我觉得扮演梅尔时,也许我们正在改变女主角在银幕上的表现方式。”
　　大部分观众都见识过凯特·温斯莱特在大银幕上的盛世美颜,1997年的电影《泰坦尼克号》中,22岁的凯特出演女主角罗丝,彼时的她美丽得不可方物,宛若从西方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美人。更早一些时候,凯特出演李安执导的电影《理智与情感》,那时的她只有19岁,遇上天真烂漫的玛丽安娜恰逢其时。但是凯特丰腴的身材也一直是演艺圈的调侃对象,“肥温”成为其代号,曾有主持人“毒舌”道:“如果罗丝再瘦5磅,杰克就能上木筏了。”而凯特却一直拒绝向主流审美妥协,她不会主动减肥保持身材,不再接风姿绰约的经典美人角色,转而在《革命之路》《朗读者》《裁缝》等影片中,以中年女性的形象示人,任由皱纹在她的面庞和脖颈上肆意蔓延。
　　凯特反对整容和拒打肉毒杆菌,她说,“我是一个演员,我不想我脸上的表情被冻住。”她还拉来好友艾玛·汤普森、蕾切尔·薇姿等人,共同组成了“英国反整容联盟”,引得媒体发声支持:“太完美的人看起来既不性感也不漂亮。”就连时尚杂志的修图她也拒绝,“这种修改简直太过分了!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凯特要求把额头上修掉的皱纹放回来,“我宁愿人们看到这张照片时说:她看起来变老了。”最终在《东城梦魇》里,凯特如愿地将属于中年女人的真实疲态都加载在自己身上,也因此收获了掌声和奖项。这正应了杜拉斯在《情人》中的经典开场白——“与你年轻的时候相比,我更喜欢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现在,越来越多的女演员拥有了凯特这样的勇气和魄力,直面衰老的问题,并将其视为生命中积累下的财富,塑造成一种独特的美感,打破了年龄焦虑、颜值焦虑、身材焦虑等等。是枝裕和电影中的御用女演员树木希林曾说,“这皱纹是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不显示出来太可惜了”。咏梅也有过类似的发言,她请求后期不要修掉自己脸上的皱纹,“年龄不是敌人,我的故事都写在脸上”。
　　这些年来,中年女演员积极为自己争取话语权,让更多的影视作品为她们留出了一席之地。前段时间,36岁的张小斐凭借《你好,李焕英》拿下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电影《爱情神话》中,马伊琍、倪虹洁、吴越三位年龄40+的女性谈笑风生让人拍手称快。在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中,也不再让女演员们用“冻龄”“不老女神”等形象来找补。《理想之城》里,孙俪冒着痘痘、顶着黑眼圈,不用粉底或者打光来遮掩。《对手》里的谭卓,在外时是妖娆妩媚的女间谍,在家里就是素面朝天的市井妇人,颜丙燕年过50岁也敢素颜出镜,臃肿的身材与一心扑在工作上无暇顾及自己的剧中形象贴合极了。《完美伴侣》中的高圆圆,眼周的细纹能更好地体现她的熟女味道。《小敏家》里,周迅只是略施粉黛,虽然眼皮的松弛肉眼可见,但是神态中的那份从容不迫和温柔坚定是抢不走的。周迅前段时间在《朗读者》中接受董卿采访时说,多年前她也曾为衰老松弛而焦虑哭泣,而现在对于“年龄”她的态度是——“去你的”。
　　女演员们不再提着劲和地心引力做对抗,而是开始和完美无瑕的审美方式做对抗。不再用过量的玻尿酸填充面庞,而是用实力演技来填充角色。在她们的皱纹中,让观众看到了生命的美感、时间的馈赠、真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