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男护士飞窗救人刷屏,谁曾想到他是癌症患者

“路还很长,没有什么能把我击垮”

齐鲁晚报     2022年02月26日
◤去年刚刚做完手术的刘琦。受访者供图
  ▲刘琦跳窗救人的情景。 视频截图   
  日前,一则患者晕倒、医护人员跳窗救人的监控视频让25岁的刘琦出现在大众视野。
  在市民交口称赞中,刘琦又申请到机场支援海关防疫工作,目前他正在为参加北京冬残奥会的入境人员和其他入境人员进行核酸采样。
  然而就在去年,他却身患癌症。短短一年时间刘琦经历了很多,作为医务人员,他迷茫过、欣喜过、潸然泪下过;作为患者,他又重新审视生活的一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韩虹丽        
“我这个护士也患癌了,才24岁”
  刘琦就职于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患癌前,血气方刚的他在重症医学科担任护士工作,重症医学科是较为忙累的科室之一。
  “你的甲状腺有个结节,看着边界还可以,半年后再复查吧。”2021年2月年度体检时,刘琦收到了“不太好”的结果。三四个月后的一个夜班,刘琦发现了结节里的红蓝相间血流信号。第二天,他预约了超声科进一步检查,超声提示一栏的两行字非常刺眼:甲状腺右侧叶占位伴钙化,TI-RADS 5级;右侧颈部Ⅲ区、右侧颈部Ⅶ区异常形态淋巴结,M?
  TI-RADS分级一般分为0-5级,常见的3级以下良性居多,4级分为4A、4B和4C,4A级恶性率大约10%,4B级恶性率50%左右,4C级恶性比例在75%-80%,5级以上基本考虑完全恶性。
  当天下午刘琦就预约了活检,“回过头来想,其实这个活检意义并不大,只不过还是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第二天,他收到了“结果不好”的电话。
  以前是照顾患者,现在自己成了患者。入住甲状腺外科病房后,刘琦换上病号服,认真听着护士的各种宣教,这事他也常做,轻车熟路地在各种告知书和谈话记录上签了字。当初看到“甲状腺癌”这几个字时,刘琦表示,还是感觉老天爷对自己很眷顾,因为甲状腺癌是癌症中进展较慢、治疗方案也相对成熟的,20年存活率高,因此又被称为“懒癌”。
  巧合的是,刘琦在做甲状腺活检病理时,一名59岁患者被发现有消化道肿瘤,患者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刘琦尽力安慰她,仿佛也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我这个护士也患癌了,才24岁,但是我的路还很长。
“自由呼吸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2021年8月,刘琦迎来了手术,他必须临难不避,因为这是他新生的机会。术前一晚并没有想象中难熬,刘琦凌晨发了一条朋友圈: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但永远都可以重新开始。虽然这么写,当晚刘琦还是辗转难眠,吃了10mg镇静催眠剂后才进入梦乡。
  或许有人觉得“懒癌”没有什么可怕,但没有一种病是不艰难的,外科手术及后续治疗都是非常痛苦的,如果术后有新发或转移,又或者是后续碘131治疗过程中出现明显的并发症,结局也并不好。
  刘琦在重症医学科工作近4年,见过因为感冒诱发心肌炎导致上ECMO的年轻小姑娘,也见过25岁女孩因碘131治疗致肺纤维化、呼吸衰竭离去。
  手术前,躺在转运床上的刘琦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日光灯,忽然想起之前在医院内分泌科墙上看见的一句话:“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这是长眠在纽约东北部撒拉纳克湖畔的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中文翻译简洁而富有哲理: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看着这熟悉的医院,四楼手术室的大门,已经不知道在深夜送进去多少患者,却始终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身上。“我们开始吧!”一个面罩扣到刘琦脸上,还没等数到五,在麻醉剂的催化下,刘琦睡了4个小时。
  “努力想要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嗓子一阵疼痛传来,似乎还堵着个东西,只能大口用嘴喘气。”刘琦向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诉说着术后的感受。当喉咙的经口气管插管拔出后,刘琦大口大口喘着气,“我第一次感觉能自由呼吸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术后,被扼住命运喉咙的感觉不期而至,一条长约15厘米的刀口横在刘琦脖子上,十分醒目。还有那两根刀口引流管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你喘不上气来。“脖子很涨,喘不动气,那种胀痛和异物感让我在术后第一天就用完了一包半抽纸,每一次呼吸都需要鼓足勇气。”刘琦只能像条涸泽之鱼一样疯狂而浅快地呼吸。
  经过了这种会呼吸的痛,刘琦暗想,已经到谷底了,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好。
“谁说污泥满身不算英雄”
  现在的刘琦终于体会到巴尔扎克说的那句话:“在人生的大风浪中,我们常常学船长的样子,在狂风暴雨之下把笨重的货物扔掉,以减轻船的重量。”
  生病前,刘琦将这几年的青春几乎全部奉献给了重症医学科,家里关于重症方向的书籍摞起来比他都高。
  医院为了帮助刘琦恢复,去年9月,把他从重症医学科借调到了核酸采样中心。来到新的岗位,同事们都替他高兴:小琦终于可以缓一缓,不用上夜班了。然而,小庆幸没维持多久,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涌上刘琦心头。“曾经的我在监护室一个人可以看两三位患者,可以熟读常见的实验室检查做到提前预警,可以10分钟将一套血液净化的管路预冲完毕,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完成ECMO的上机,见证奇迹的出现。”刘琦说。但是现在的他每天都只能做两件事:“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麻烦张下嘴”。
  或许每个男孩都有“执剑走天涯”的梦想,刘琦把这股劲儿悉数用在了工作上,即便是在他认为朝九晚五、不用坐班、基本不用动脑子的岗位上。2022年1月7日,刘琦正在和同事进行核酸采样,有人突然晕倒,虽相隔3个窗口,但刘琦立刻从取样窗口跳出,实施紧急救治。“飞窗救人,那一刻真帅。”“这样的医护人员,让我们有满满的安全感。”刘琦出现在了大众视野,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当然这也是市民对他“梦想”最大的肯定。
  谁说污泥满身不算英雄呢?短短一年时间刘琦经历了很多,作为医务人员,他迷茫过、欣喜过、潸然泪下过;作为患者,他又重新审视生活的一切。
  经过前期两个疗程放射性碘131治疗,今年5月,还有一个疗程的治疗正在等着他。今时不同往昔,现在的刘琦变得更有力气了。有力气吃饭,走路,收拾桌面,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有力气社交,约同事买衣服,琢磨着怎么和心仪的姑娘聊天,才不显得突兀;有力气工作、看文献,更好地和患者沟通。
  现在,刘琦还穿着防护服在机场进行为期3个多月的核酸采样工作。“有时会穿着防护服连续工作4个多小时。”今年1月19日,刘琦申请支援济南遥墙机场海关防疫工作,为参加北京冬残奥会的入境人员和其他入境人员进行核酸采样。
  “我终于学会了平衡,人终究会为了活得更好而适应世界。把柔弱与坚强、感性与理性、顺从与逍遥,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你不会什么都有,也不会什么都没有。”情绪上虽然有些波动,但是刘琦也慢慢学会了跟自己和解,学会了适应新的生活节奏。
  继续吃着艾司西酞普兰和曲唑酮,定期去随诊,抽个甲功,做个超声,和心理医生聊聊,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来了。
  前面是什么都不要紧。有河,我就蹚过去;有低谷,我就走下去;有花花草草,我就躺着看会儿月亮;没有人等候,我就成为自己的山丘。刘琦说:“我开始相信,那堵南墙都没有把我撞碎,路还很长,没有什么事情能把我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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