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酝酿对俄罗斯追加制裁之际,成员国之间却起了内讧。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4月4日公开点名德国总理朔尔茨,指责德国因自身经济利益袒护俄罗斯,是对俄追加制裁的“最大路障”。之所以在对俄能源制裁问题上态度谨慎,一方面缘于德国对俄能源依赖度高,另一方面能源价格暴涨进一步推高通胀率,二者均关乎德国经济。相比能源政策,受俄乌冲突影响,德国的防务政策转型更干脆。
　　齐鲁晚报记者　赵恩霆　整理

被指是“最大路障”
　　俄罗斯2月24日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以来,美国和西方多国先后宣布对俄制裁措施,涉及诸多领域。虽然德国也加入其中,但一直拒绝对俄实施能源禁运,引发同为欧盟成员国的波兰不满。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4月4日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说,欧盟正在讨论扩大对俄制裁,但德国是挡在前面的“最大路障”。他呼吁德国总理朔尔茨改变立场,对俄采取更强硬态度。
　　按莫拉维茨基的说法,德国领导人和政界人士现阶段不能只顾德国企业反对制裁的声音,而应倾听乌克兰人的声音。他还把矛头指向去年12月卸任的德国前总理默克尔,批评她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一直保持沉默。在莫拉维茨基看来,正是德国最近十多年来实行的政策,导致俄罗斯通过出口原材料增强了实力。
　　除了莫拉维茨基,波兰副总理、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领导人卡钦斯基4月3日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不仅埋怨德国,还指责法国对俄“偏心”。他说:“德国和法国一样,对俄罗斯有强烈的偏爱。”针对波兰领导人的说法,德国方面尚未直接回应。默克尔的发言人4月4日回应称:“默克尔支持2008年布加勒斯特北约峰会做出的相关决定。”在那次北约峰会上,默克尔和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支持拒绝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决定。默克尔的发言人还强调,默克尔支持国际社会为结束俄乌冲突所做的一切努力。
　　朔尔茨所属的德国社民党领导人克林拜尔说:“立即禁运俄天然气是错误道路,这背后有许多原因。”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哈贝克同一天接受德国电视二台采访时表示,德国正减少对俄能源依赖,但不可能马上彻底摆脱。欧盟成员国中,德国是俄罗斯能源的最大买家。按德国媒体说法,德国数十年来一直依赖俄罗斯能源,摆脱这种依赖并非易事。俄乌冲突爆发前,德国消耗的化石燃料中,大约50%的煤炭、35%的石油和55%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
　　此前,哈贝克3月25日发布的一份计划显示,德国将分阶段降低对俄能源的依赖程度:今年年中从俄进口石油量预计比现有水平减半,年底前将基本实现停止从俄进口石油；预计今年秋季前停止从俄进口煤炭；预计到2024年夏季基本停止从俄进口天然气。哈贝克说,德国企业与俄方现有石油和煤炭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约,将转向其他国家寻求新的供应源。另外,俄乌爆发冲突以来,德国从俄进口天然气占比已从55%降至40%。
　　为填补德国的天然气需求缺口,哈贝克3月先后访问了挪威、卡塔尔和阿联酋等天然气和原油出口大国,尤其寻求与卡塔尔这个全球最大液化天然气出口国之一的能源合作。为此,德国承诺加快建设两处液化天然气接收站,分别设在德国北部的布伦斯比特尔和威廉港,以表明德国长期进口液化天然气的优先选择。德国目前没有这类接收站,无法直接进口液化天然气,需经过荷兰和比利时的接收站输送入境。
大幅下调增长预期
　　德国经济和气候保护部官员克里舍尔说,立即停止进口俄天然气对德国经济的影响会比对俄影响更严重。德国最大能源企业意昂能源集团首席执行官托恩4月5日接受德国编辑网采访时说,如果欧盟切断俄天然气进口,德国消费者必须为电力和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做好准备。他警告,今年春季德国天然气批发价格已比去年同期高出20倍,电价高出8倍。如果禁止从俄进口天然气,气价会进一步上涨多少,取决于德国在下一个寒冷季节前增加储备的程度,而目前储备量约为最大储能的25%至27%。“即使没有停止(俄方)供应,情况也非常紧张,”托恩说,禁止俄天然气进口将“对德国经济产生巨大影响”。
　　早在3月2日,德国央行德国联邦银行的专家就预计,德国今年的通胀率将升至5%。3月17日,德国智库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发布春季预测报告认为,今年德国经济增幅预期从原来的4%下调至2.1%。报告说,俄乌冲突造成的经济混乱可能会使德国今明两年的经济产出损失约900亿欧元,预计德国今年通胀率将升至5.8%,创下两德统一以来最高值。到3月30日,由德国总统任命的5名经济专家组成的经济顾问委员会发布报告,将今年德国经济增长预期从去年11月预测的4.6%下调至1.8%,预计德国今年通胀率为6.1%。
　　但实际上,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3月11日公布的数据,受能源价格大涨、供应瓶颈等因素影响,德国2月的通胀率已经达到5.1%。其中,2月德国能源价格同比上涨22.5%,对通胀产生巨大影响。此外,2月食品价格同比上涨5.3%,服务业价格同比上涨2.8%。德国联邦统计局局长蒂尔说,德国通胀率正受到新冠疫情叠加俄乌局势的双重影响。
　　除了能源价格大涨,德国的阿尔迪、埃德卡和雷韦等零售超市已宣布涨价。阿尔迪表示,从4月5日开始,黄油的价格比上周高出30%左右。埃德卡、雷韦等连锁超市也从4月初开始提高了牛奶、咖啡、意大利面等食品的零售价格。德国慕尼黑经济研究所的一项调查相识,几乎所有德国食品零售公司都计划提高价格。
　　受俄乌冲突及通胀影响,德国伊弗经济研究所3月25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德国3月商业景气指数环比骤降,从2月的98.5点降至90.8点,结束此前的两连升。伊弗商业景气指数被认为是德国经济发展的风向标,对观察德国经济形势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伊弗经济研究所所长菲斯特表示,德国经济的情绪崩溃了,德国企业预计将迎来艰难时刻。
　　基于同样的影响因素,德国市场研究机构捷孚凯3月29日发布报告称,4月德国消费者信心先行指数为负15.5点,环比下降7.0点。捷孚凯消费者信心指数是预测德国经济走势和居民消费趋向的先行指标。该机构专家比尔克勒说,原本疫情限制措施即将放松提振了德国消费者信心,但俄乌冲突让这些信心化为乌有。不断上升的不确定性和对俄制裁导致的能源价格暴涨,给消费者情绪带来明显压力。
两大转型一快一慢
　　针对俄天然气交易“卢布结算令”引发的断供风险,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哈贝克3月30日宣布,启动德国天然气紧缺三级应急方案第一级“预警”,着手应对可能出现的天然气紧缺。一旦天然气供应形势恶化至第三级、即最高级“紧急”程度,德国政府将出手干预分配国内供气。除了减少从俄进口天然气、寻求卡塔尔等其他能源供应方支持,德国还着手加快推动能源结构转型。
　　为实现应对气候变化目标,德国已决定今年放弃核能,到2030年弃用煤炭。据路透社报道,德国政府准备修订《可再生能源法》,计划到2030年风电和太阳能发电占发电总量的比例达到80%。其中,陆上风力发电能力将翻番,至多达到110吉瓦(1吉瓦等于100万千瓦),离岸风力发电能力达30吉瓦；太阳能发电能力达到200吉瓦。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哈贝克说,加快提高可再生能源发电产能,是德国减少对俄化石能源依赖的关键因素。
　　另外,德国政府还决定拨款2000亿欧元,投资氢技术和电动车充电桩网络等产业转型项目。德国财政部长林纳德表示,这些投资包含取消可再生能源税而给企业省下的钱。据报道,德国计划到2035年用可再生能源满足所有发电需求。
　　相比还需时日才能达成目标的能源转型,受俄乌局势影响,德国的防务政策转型堪称“骤变”。2月26日,俄乌冲突爆发第三天,德国一改禁止向冲突地区出口武器的长期政策,决定向乌克兰提供1000件反坦克武器和500枚“毒刺”型地对空导弹。此前,德国已同意北约盟国荷兰和爱沙尼亚向乌克兰提供德制反坦克榴弹发射器和火炮等武器。同时,德国还计划投入1.37万人加入北约快速反应部队,将在罗马尼亚部署战机,在立陶宛部署装甲车。
　　2月27日,德国总理朔尔茨宣布大幅增加国防开支,包括批准1000亿欧元专项资金,并将今后每年国防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提高到2%以上。德国1990年国防预算占GDP的2.52%,2016年缩减至1.15%。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执政期间,多次指责德国国防预算未达到北约防务支出标准。随后,德国才被迫逐步增加国防预算,占比到去年才提升至1.53%。这是1990年两德统一后德国首次大幅追加国防预算,标志着德国防务政策的重大转变。
　　此外,德国还打算购买多达35架F-35战斗机和15架“欧洲战斗机”,其中新购的F-35战斗机将替换德国“旋风”战机,“欧洲战斗机”或将用于电子战和护卫行动。朔尔茨还在3月27日正式,德国政府正在商讨购买导弹防御系统。德国《图片报》报道称,德国可能耗资20亿欧元购买以色列的“箭-3”远程反导系统,可能在2025年投入使用,使防御范围覆盖德国全境以及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
　　　　　(资料来源:新华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