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孤勇者》中的这句歌词仿佛说的就是他。
　　“传奇”一度成为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的标签。上官正义,13岁前往河南嵩山少林寺习武,19岁进入部队当兵。2007年,他开始关注拐卖儿童案件,成为打拐志愿者。15年来,上官正义一直行走在隐秘的角落,守护着光。截至目前,他已经解救被拐儿童百余名。“光环”背后,却是一条艰难的路。
　　上官正义,又叫“仔仔”,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不仅隐姓埋名,还总是在解救被拐孩子之后就转身离开,只是希望团圆家庭开始新的生活。近日,记者专访上官正义,听他讲述打拐缘起,以及如何与犯罪分子周旋,解救那些受到创伤的孩子的故事。

　　文/片　记者　张子森　李静　张锡坤
　　“华仔组合”一路寻亲
希望找到更多孩子
　　近日,上官正义正在陪伴杜小华一同寻亲,网友称他们为“华仔组合”。
　　电影《亲爱的》原型中,彭高峰、吴玉萍、孙海洋都陆续找到了孩子,杜小华是唯一还没有找到孩子的家长。杜小华寻亲的故事,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杜小华是江西上饶玉山县怀玉乡(原童访乡)白泥汤村人。2005年4月16日,杜小华的儿子小米奇(杜后琪)在江西老家出生。2008年,杜小华和妻子将小米奇带到他们打工的地方,内蒙古包头青山区兴盛镇顶独龙贵村南村的一家木器橱柜厂。2011年3月6日,小米奇失踪。漫漫11年,小米奇始终杳无音信。
　　上官正义深知杜小华身上背负的压力和承受的心酸,所以在接到杜小华的电话后,他就简单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杜小华说,“这一路,就像长征一样。”收到线索后,上官正义和杜小华就辗转湖南、湖北、江西、陕西等地去核实。5月中旬,上官正义陪杜小华回到内蒙古包头,也就是小米奇失踪的地方。其实,杜小华每年都会回到这里,希望能够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上官正义曾发文,“回到小米奇曾经玩耍和最后丢失的地方,久久不愿离开!他说这里到处都是小米奇的身影,一点也没变,小米奇,你还记得吗?”
　　一路上,上官正义除了给杜小华提供更加专业的寻亲方式,还会调节他的情绪,让他在寻子路上有些许安慰。其间,“华仔组合”遇到过很多危险,但最终化险为夷。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小米奇,但是他们在核实线索的过程中,帮助“难友”找到了孩子。
　　上官正义和杜小华还会出现在直播间,希望引起大家的关注,获得更多线索。网友频频留言:“下一个,希望是小米奇。”杜小华说:“大家都盼着我们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都希望我的小米奇能够尽快找回来。我们也在努力,把线索摸排到位,也许我的小米奇找到了,也许能帮更多难友找到孩子。”
研究犯罪心理学
解救被拐儿童
　　2021年7月,记者曾采访过上官正义。当时的上官正义已经解救过百余名被拐儿童。他告诉记者,“解救被拐儿童的数据还在增加,现在我已经不会特别去统计了。”
　　上官正义,是四川阆中的一个农家小伙。13岁时,他在少林寺习武。19岁,他离开少林寺,成为一名侦察兵。2003年退伍后,上官正义开始参加社会义务反扒、反传销等志愿工作。
　　退伍之后,上官正义本可以选择平淡稳定的生活。但在2007年,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打拐”。2007年,上官正义在广州的一个体育中心游玩。一个小男孩抱住一对情侣央求他们买花,他发现还有3名小女孩也在卖花的“队伍”中。侦察兵的敏锐让他意识到此事有蹊跷,历经3个月的跟踪,他终于摸清了孩子们居住的地方和被迫卖花的隐情,于是开始了“宝贝营救计划”。在这次行动中,他协助警方解救8名孩子,当场抓获7名嫌犯。
　　也是从这起案件之后,上官正义发现还有更多的寻亲群体需要去关注。于是,他走上了打拐志愿者之路。2018年湖南益阳“网络贩婴”案令人震惊,这也是上官正义卧底时间最长的一起案件。这起案件的特殊之处在于,该团伙的孩子并非盗抢,而是通过网络联系,让孕妇生产后,以“送养”的名义将孩子售出,价格在4.5万元到8万元之间。
　　当时上官正义潜伏在犯罪团伙“圆梦之家精英群”QQ群中。在这个QQ群里,群主是“可乐”,成员主要由买方和卖方构成,群里最多的时候达到900人。“可乐”一伙人的防范意识很强,他们将贩卖婴儿的行为称之为“替人圆梦”。“可乐”在整个环节中,承担着联系买卖双方的“中介”角色,再打着“送养”“收养”的名义进行买卖。就连婴儿都能明码标价交易,这让上官正义意识到利益链条之复杂,以及这个犯罪团伙有多疯狂。
　　在群里卧底一年多,上官正义逐渐摸清“可乐”一行人的心理,他决定与“可乐”见一面,以协助警方彻底“端掉”这个团伙。也就是这次见面,上官正义协助警方当场解救一个孩子,抓获主犯“可乐”。此后的半年多时间,警方共解救孩子15名,抓获犯罪嫌疑人45名。
　　打拐15年,每一起案件的旋涡中心都是孩子,每一起案件都有不同的特点。上官正义喜欢研究犯罪心理学。他说,“每一起案件结束后,我都会去剖析犯罪分子的心理。这有助于我在面对后续的案件时,不会走那么多冤枉路。”
　　上官正义会帮助寻亲家庭分析案件的走向,为他们提供一些正确的寻亲方式。上官正义说:“我经历的案件很多,这些经验都是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希望寻亲家长能够在本就不易的路上,走得顺畅一点。”
为了更好地“潜伏”
很多场合都隐藏真实身份
　　上官正义在社交平台的简介上写着:“让每个孩子都有尊严地活着。”
　　成为父亲后,上官正义对打拐有了更深的感触。“每当我发现被拐孩子,我会想如果我们在那个年龄段遭遇这些,又会是怎样。让每一个孩子有尊严地活着,不受侮辱,不受欺凌,不被拐卖,这就是在保障孩子基本的权益。”
　　这些年来,上官正义被媒体及公众称为“民间打拐英雄”“侠客”。2010年,他被评为CCTV感动中国候选人。然而,名誉并不是上官正义在乎的事情。在很多场合中,他都隐藏着自己的脸和真实的身份,他需要保护自己,从而更好地“潜伏”和解救被拐儿童。
　　2020年,“梅姨案”中,申军良和失散15年的儿子申聪终于团圆。这场跨越15年的团圆,背后有很多人的倾力相助。上官正义曾多次陪同申军良寻子,提供了很多重要线索和专业方式。像每一次帮助被拐儿童回家一样,上官正义逐渐淡出他们的生活。他说,“孩子跟家人团聚之后,我就不会跟寻亲家庭联系太多,甚至不会再联系。他们在寻亲过程中已经很不容易了,孩子回去之后,应该开始新的生活,而我作为志愿者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上官正义有着长期的打拐经验,但是他注意到犯罪分子也在“成长”。上官正义发现,近年来,出现了新的犯罪手段,例如网络犯婴、身份洗白等。他也在探索新的打拐方式,还将梳理户籍登记信息查找被拐孩子和杜绝亲子鉴定造假等建议,形成文件提交给相关部门。上官正义说:“如果从法治上去呼吁,去治理,推动涉拐案件的法律进程,而不只是单一的解救方案,那么对于打拐、反拐会有很大的帮助。我相信,只要做了,就能够慢慢去推动。”
　　为什么上官正义这么拼命地帮助寻亲家庭?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上官正义。他说,“拐卖孩子,可能会造成很多家庭的悲剧。每一个寻亲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在寻亲群体中,没有特殊,只有最惨。”这些年,他见到很多因为拐卖儿童而支离破碎的家庭。团圆,成为他和寻亲家庭一致的目标。
　　上官正义的行程轨迹遍布全国各地,一条条线路织成密密的网。他说,“我们一直在呼吁更多人关注寻亲家庭,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会有更多宝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