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关心菜园子

齐鲁晚报     2022年06月22日
  □丹萍
  
  番茄有点贵,又常吃,所以种菜我首选番茄。回沈阳发现我妈也在花盆里种了番茄。我们越来越同频了。
  我妈的种植经历还特别励志:捡了一颗熟透没摘的番茄,埋在花盆里当肥料——她把厨余垃圾都处理成了肥料,厉害得很。土里的烂番茄到了春天,居然长出好几棵小苗。小区封闭,她清除了家里的一些花草,把小苗分到了不同的花盆里。小苗长高,她给每个花盆里插了一根细竹竿,又把一根竹竿横过来,和这一排细竹竿相交的地方用短绳、皮筋捆在一起,番茄沿着这些竹竿生长,构成一个矩阵。
  我说,把花盆串连在一起,这和《三国演义》里曹操为了让北方人适应水战,把船固定在一起的做法很类似啊,曹操最后可是大败。我妈说,啥大败啊?会干活和不会干活可不一样。
  她的番茄阵法已经挂满了果。果子大部分还是饱满的青绿色,红一个,我妈摘一个,让我们手手传递闻一遍,“味正不?”“味正。”大家都说。没被传递到的人会抢着说,“给我也闻闻。”番茄次第变红,这个情景在我家每天上演一遍。大家都像被洗脑了一样,觉得自己种的番茄就是不一样。
  我发现,种菜的人和种花的人是两种世界观,不兼容。我家阳台上本来零零落落有几盆花,自从我开始种菜,就忍不住想扩大生产,我很快从花农转型到菜农,挤压了那几盆花的生存空间。
  种番茄之前,我种得最成功的农作物是紫苏和地瓜叶。从朋友家的菜地里随便扯了一把,种下去。下场雨,紫苏和地瓜叶扑腾腾立起来了,很有成就感。种菜这事情,我起步晚,还追求这些容易见到成果的东西。不过,我慢慢发现种这两样东西没什么挑战性,还是番茄好,又好种,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微距镜头下的番茄丰收景象。
  种番茄没多久,我的动向就被各大App发现了,它们拼命给我推荐与农业相关的内容和商品,占用了我很多时间,但也确实在我和混乱不堪的世界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以前我关心很多事情,天天焦虑,自从关心菜园子开始,才治愈了。
  在沈阳那几天,听我姑和我妈聊种菜,还说到了挖“地垄沟”和冬天应该“扣大棚”什么的,东北方言版的农业术语频出。我妈在乡下长大,姑姑在城市长大,年轻时下过乡、务过农。种菜的技艺和骑自行车一样,不会忘。
  我姑姑家里的阳台很小,她家一楼邻居的房子在卖,一直卖不出去。她和人家打了招呼,人家允许她在一楼的小园子里种菜。因是临时菜地,她一开始就种些很快吃得到的东西。撒了一把香菜种子,香菜呼呼地长,吃都吃不完,她招呼邻居都去摘。然后又种葱。一茬一茬的香菜和葱吃完了,邻居的房子也没卖掉,姑姑就开始种生长期长的东西了,现在也种了番茄。她说,种菜还是要施肥。
  我妈在家用纯净水的瓶子做农家肥,瓶子里面装满了腐烂的东西,我能看出来里面有橘子皮,还有鸡蛋壳,剩饭剩菜已经看不出样子了。要是在以前,我会觉得这是她又在抠钱,花50元钱买半编织袋鸡粪不香吗?两天就到货了,非要自己搞。但我现在也理解了。从沈阳回来后,我也开始把鸡蛋壳放在小园子里,又给几天就蹿得老高的番茄苗苗“打顶”,就是把长得比较高的枝儿剪掉,控制它成长的速度。
  岁月悠长,动作要慢。年轻时有大把时间,却整天搞得火急火燎,西瓜、芝麻都丢了。现在年龄大了,倒觉得一切都来得及,遇西瓜捡西瓜,遇芝麻捡芝麻。
  人是一呼一吸,自然是春种和秋收。做了菜农,才终于把节奏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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