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韦家辉执导、刘青云主演的电影《神探大战》正在热映。近年来,《无双》《反贪风暴4》《扫毒2》《拆弹专家2》《怒火·重案》等影片,回归了港片黄金时代的浓烈风格,并且在视听语言上升级换代,为港片逐渐找回昔日的荣光。作为华语影坛的重要支脉,港片仍在续写新的故事。

　　记者　刘雨涵　实习生　刘小雨　

非常道地
　　以“硬、爽、邪、暴”为宣传点,《神探大战》在这个暑期档打响。上映8天,票房达到2.85亿元,同时口碑满满。片中,刘青云扮演精神分裂的“癫佬神探”,游走在天才与疯子之间。不容喘息的连环案件,枪林弹雨的激战火拼,巨大的谜团包裹在迷案、推理和动作戏份中,将观众的肾上腺素不断顶上去,最后总结为一句话:《神探大战》很“港片”。
　　同样的导演、主演和主角人设,由杜琪峰、韦家辉执导的电影《神探》在2007年上映,曾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8项提名,斩获最佳编剧奖。但《神探》和《神探大战》是截然不同的两部影片,前者是充满作者风格的黑色电影,具有先锋色彩和哲学深度；后者则回到了港片中成熟度最高、类型化最突出的警匪片路数。导演韦家辉表示,《神探大战》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做成一部主流商业片,“我希望是一部动作不断的电影。”在拍摄《神探大战》的重头激战戏份庙街枪战时,有人建议使用CG绿幕,但韦家辉坚持在人潮涌动的庙街环境中实景拍摄,这也是对上世纪90年代香港警匪片的一种致敬。
　　网友说,“能强烈地感受到,韦家辉这次将电影制作各个环节的按钮都扭到了最大化,推到了最高处。”导演贾樟柯发文点赞这部影片是货真价实的“大战”,“非常道地的港产片,近年来少有的能展现港片风采的作品。”
　　进入21世纪之后,“港片式微”的声音就不绝于耳。近年来,《无双》《反贪风暴4》《扫毒2》《拆弹专家2》《怒火·重案》等影片的出现,又让“港片复兴”的说法具有了声量。在唱衰和看好之间,港片在颠簸中一路走来。
港片印记
　　港片一度被唱衰,主要还是因为它之前的黄金时代太过于辉煌和耀眼。在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港片的影响力辐射了东亚、东南亚等地区,成为观众共同的时代记忆,还影响了后来的许多电影创作者。导演陈思诚近日在接受采访时讲述了港片对他的影响,“对我们这一代创作者而言,香港电影尤其是黄金时期的香港电影带来的影响,就像莎士比亚的戏剧、金庸的文学,生来就埋藏在我们的血脉当中,无法剥离。”在陈思诚亲手打造的“唐探宇宙”中,五彩斑斓的意象、热气腾腾的氛围、快速聒噪的台词、喜剧与动作混杂,都能够明显看到港片的印记。
　　不久前逝世的作家倪匡曾经这样形容香港这块地界:“在香港,想得到的东西都有,想不到的亦有,这个地方古怪透顶,从最好到最坏,从最荒谬到最合理,没有一个城市可以包罗这么多内容。”凭着这样的地域特性,港片才有了它的包罗万象。吴宇森的黑帮片、徐克的武侠片、成龙的功夫片、周星驰的喜剧片、王家卫的文艺片,还有一系列经典的警匪片,共同造就了港片的黄金时代。
　　可跌落来得猝不及防。美国好莱坞电影全球化崛起是最直接的冲击,一度没有一部港片能够闯进香港票房前十。外部的冲击暴露了内部的脆弱。巅峰时期,港片的年产量可以超过300部,被称为“东方好莱坞”。但追求效率、多快好省的制作方式,也让港片没能建立起成熟的电影工业体系。一个星期炮制出一部电影,“飞纸”式的现场临时剧本,在当时屡见不鲜。这样的作坊式影片,在好莱坞强大的电影工业面前溃不成军。
　　2000年《孤男寡女》问鼎香港电影年度票房冠军；2001年周星驰携《少林足球》贡献了大把票房；2002年的《无间道》让香港警匪片再攀高峰。这让业内外受到提振,认为港片在21世纪之初迎来了曙光。
重拾“港味”
　　2003年6月,CEPA协议(《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的签署成为香港电影界的大事件和转折点。CEPA为香港电影人在内地打通了从投资、生产、制作到发行的电影产业全链条,此后合拍片成为港片的大趋势。导演麦兆辉说:“香港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所以打开内地市场是一个很大的事情,找到一个出口。”
　　《无间道3》《功夫》《投名状》《赤壁》《叶问》《十月围城》《窃听风云》,还有徐克的《狄仁杰》系列、王晶的《澳门风云》系列、成龙的功夫电影、周星驰的《美人鱼》《西游降魔篇》等,都以合拍片的形式,为日薄西山的港片重新注入了生机和活力,香港电影人“北上”也成了业内津津乐道的话题。
　　合拍片的盛行,也让许多熟悉“港风港味”的观众发出质疑,港片丢失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以致“港片已死”的悲观论非常流行。曾执导过《无间道》《无双》的导演庄文强,在2019年曾经对网友提出的“到底什么是‘港味’电影”作出过回答,他认为港片奉行的是功利主义。“它讲求的是怎么样在最短的时间制造最多的效果,无论是什么样的效果都好。”庄文强将港片与香港购物进行类比,“一天就能够在一条街上买到全世界所有的名牌。”香港拥挤的人潮、狭窄的街道形成了独特的都市景貌和生活文化,这些都反映、体现在港片里面。“人跟人很容易碰撞,人跟人很容易摩擦、很容易对抗。广东话又是很高速度,大家讲话都噼里啪啦好快的,那种节奏感是独有的。”
　　2018年,由庄文强执导的电影《无双》在国庆档成功逆袭,拿下12.73亿元的票房成绩。这让庄文强和其他香港电影人明白了,合拍片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开始在回去,重新拍摄我们熟悉的东西,反而是最重要的。因为观众到戏院,他要看什么?观众不是要看他们自己熟悉的东西,观众想的是,‘你给我看些我没看过的东西好吗?’”
　　《无双》的成功让一批香港电影人在合拍的道路上掉转方向,开始重拾“港味”。他们采用“全港班底”,把曾经擅长的警匪片做优、做强,在视听效果上不断升级,让影片的商业化、类型化走向极致。近年来的《扫毒2》《拆弹专家2》《怒火·重案》等影片纷纷进入10亿俱乐部,让港片重新掌握了“票房密码”。导演王晶认为,香港电影从来没有死去,它只是在以另一种形式重生。
还有大动作
　　除了重拾“港味”的《拆弹专家2》《怒火·重案》《神探大战》等影片,还有以徐克、林超贤、刘伟强等为代表的香港导演,他们拍摄了《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中国机长》《长津湖》等影片,成为“新主流大片”的重要导演。导演郑保瑞说,“只要香港仍然能够出产导演,就有机会再拍到港产片。”
　　此外还有一批关注香港本土社会民生议题的电影,也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为港片开拓了叙事空间。2009年由罗启锐执导的《岁月神偷》,以一个普通四口之家的故事演绎香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风云变幻。由许鞍华执导的《天水围的日与夜》《桃姐》等影片,充满对底层人民生活的人文关怀。还有《一念无明》《手卷烟》《踏血寻梅》等影片,也都在用不同的风格和方式讲述着香港故事。
　　除了《神探大战》,港片在这个暑期档还将有大动作。由洪金宝、许鞍华、谭家明、袁和平、杜琪峯、林岭东、徐克联合执导的电影《七人乐队》定档7月29日上映。影片涵盖动作、爱情、家庭、科幻等诸多题材类型,7位导演用7个单元故事,构建出香港跨越半个世纪的光影记忆。
　　虽然观众笑称现在的港片就是几位金像“影帝”的排列组合,但他们的新片还是让人期待。由梁朝伟、刘德华主演的《金手指》,张学友、谢霆锋主演的《海关战线》,刘青云、古天乐主演的《扫毒3》,梁朝伟、郭富城主演的《风再起时》,古天乐、林峯主演的《寻秦记》,这些影片都在等待上映。导演王晶前段时间刚刚宣布将拍摄电影版《倚天屠龙记》,由林峯饰演张无忌,文咏珊饰演赵敏,甄子丹饰演张三丰,古天乐饰演张翠山。
　　港片的热闹,似乎从来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