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里的流年

齐鲁晚报     2022年07月18日
  □余平

  大学时有位美女同学到我们男生宿舍来玩,有人故意把一个西瓜切成大月牙状,恭恭敬敬端上去,然后一圈人围观,静静地等待女同学下口。不吃这西瓜似乎辜负了大家的心意,如果吃西瓜,那么多人在看,啃到最后瓜皮洗脸时,估计所有的矜持和骄傲都跟着西瓜吃进肚里去了。正在美女为难之际,我接过她手上的瓜,然后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左手端瓜,右手对着瓜瓤竖切几刀,再横拦一刀,最上层的瓜瓤就成了几小块。我用刀尖叉起一小块瓜瓤递给美女,算是替她解了围。如今,美女同学已是我的妻,这也算一出西瓜姻缘吧。
  其实我骨子里还是认为吃西瓜是件跟优雅无关的事。三下五除二把西瓜切成几块,然后飞快地抓起一块啃将起来,这是何等痛快!妻子还是保持她的淑女作风,把瓜切成小薄片,用牙签叉着吃;有时她还会不厌其烦地把瓜瓤挖成一颗颗小球,堆成一盘,再一颗颗地享受。我总觉得这样的吃法会使西瓜酣畅淋漓的滋味大打折扣。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这是鲁迅为我们展示的少年闰土月夜刺猹的场景。每当读到这段文字,我便有说不出的亲切感。父亲每年夏天都要种很多西瓜,我一点点地看着西瓜秧从长出小苗,到慢慢铺展开绿叶,然后开花结果。西瓜一天天长大,到了成熟的季节,父亲会在瓜园里搭起一个瓜棚,我就是那个日夜看瓜的少年。
  夏日母亲总会从地里摘个西瓜,把它们放进竹篮里,再拿到我家后院的老井中浸泡。那口老井直径约一米,井壁由青砖砌成,井水冰凉,口感清冽甘甜。我看瓜累了回家,母亲会取出用井水冰镇过了的西瓜切给我吃。自此,那冰甜的味道也就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吃剩的瓜皮母亲舍不得扔,再给我做一道凉拌西瓜皮。方法很简单:把瓜皮洗净,去除瓜皮最外层的青衣,然后将西瓜皮切成丝,装盘后放入香菜、蒜泥,调入盐、醋、糖和香油,搅拌均匀后即可食用。这道菜脆嫩鲜美,还可以解暑解乏。
  最近网络上有夏日必备三要素的话题,西瓜、冰激凌、啤酒名列前三。那一水红水红的西瓜又勾动了我清凉甘甜的味蕾。所有的美食,与它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是一种舌尖的享受;而久别重逢,才更能品出其中的真味。故乡的西瓜让我的味蕾有了浸心的记忆,直到终老也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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