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法兰克福,市中心勃兰特广场老欧洲央行前面的欧元雕塑,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地标。不过,这座雕塑最近要拍卖了,因为它的所有者无力承担每年20多万欧元的维护费用。这件事折射出欧洲近来尴尬的经济处境。
　　记者　赵世峰

地标雕塑面临拍卖命运
　　法兰克福市中心的勃兰特广场矗立着欧洲最大的欧元雕塑,蓝色的欧元符号周围缀着12颗黄色五角星,代表2002年前决定使用欧元的12个国家。欧元雕塑的后面则是1977年建成的“欧元塔”,1998年欧洲央行成立前的欧洲货币管理局以及2014年新大楼建成前的欧洲央行,均在此办公。
　　人们将“欧元塔”与欧元雕塑的组合视为欧洲央行的象征,尽管欧洲央行的主要部分已于2014年底迁往法兰克福东港地区的新址,但勃兰特广场依然是法兰克福最火的“打卡地”之一,每天都有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此留影。
　　不过,这座欧元雕塑既不属于法兰克福市政府,也不属于欧洲央行,而是一家非营利组织法兰克福文化委员会所有。2002年元旦,法兰克福文化委员会竖起了这座高14米、重50吨的巨型欧元雕塑,以纪念欧元的诞生。它的设计者是德国著名雕塑家、装置艺术家奥特玛·霍尔。
　　法兰克福文化委员会一直靠私人捐助来支付欧元雕塑的维护费用,但近年来对雕塑的人为涂鸦和污损以及自然老化使维护费用大幅上升,导致该组织不堪重负。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该组织每年为欧元雕塑支付的维护和保养费用高达25万欧元,而欧洲央行每年提供的维护费仅有1.5万欧元。今年以来,法兰克福文化委员会一直在为雕塑的去留而奔波,如果无法解决筹资问题,雕塑就将于10月15日公开拍卖。
　　该委员会董事会成员波尔解释,新冠疫情期间出现更多针对雕塑的故意破坏行为,欧洲各地反对欧元和欧盟的示威人群为发泄心中的怒火而破坏雕塑,而且该委员会还失去了重要的赞助商。今年4月,法兰克福文化委员会曾试图向欧洲央行、法兰克福市政府和德国黑森州政府寻求帮助,但未能如愿。“过去一年,我们联系了110家银行,有90家都懒得回复。”波尔表示,该委员会4月召开的筹资会议,欧洲央行甚至都没有派人参加。
　　对法兰克福而言,欧洲央行是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要素,欧元雕塑已成为法兰克福的地标和名片。法兰克福市长费尔德曼曾说,“欧洲央行让法兰克福成为欧洲第三大都市,并巩固了法兰克福作为德国最国际化城市的传统地位。”
　　波尔认为,法兰克福有责任确保欧元雕塑不被拍卖,“因为这座地标是法兰克福的文化、独特的卖点以及欧洲凝聚力的象征”。但到目前为止,法兰克福市政府仍没有伸出援手。法兰克福市政府负责欧盟事务的官员克勒证实,市政府正在和法兰克福文化委员会谈判,以确保欧元雕塑不被拍卖。但她也无奈地表示,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力问题,“这座城市的预算比较紧张,因此可用的资金很有限”。
欧元汇率创20年来新低
　　其实,这已经不是这座雕塑第一次面临类似的命运了。欧债危机爆发后,欧洲央行“搬家”时欧元雕塑就差一点被拍卖。2009年开始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是欧元诞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希腊一度险些退出欧元区。2012年,希腊、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爱尔兰五国债台高筑,时任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甚至喊出“不惜一切代价拯救欧元”的口号。现任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也强调,“欧元是欧洲一体化的具体体现,也是我们每天随身携带的团结象征。”
　　不过,德国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8月22日发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对美元汇率再次跌破1比1,最低曾跌至1比0.9934,创下2002年以来新低。今年以来,欧元对美元汇率已累计下跌12%,而巅峰时期的1欧元可以兑换1.5852美元。
　　媒体分析认为,欧元对美元汇率再次跌破平价,主要原因是市场对欧洲经济前景的担忧。一方面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美联储)为规避风险收紧货币政策、多次大幅加息,将危机转嫁他国；另一方面是欧洲本身疲软的经济表现及其在俄乌冲突中追随美国,对俄罗斯实施多轮制裁被反噬,推高了欧洲能源和食品价格。此外,严重干旱也为欧洲经济前景蒙上阴影。这些都让欧元暴跌成为意料之中的现实。
　　今年以来,欧元区的通胀率持续走高,7月通胀率按年率计算达8.9%,超出市场预期,再创历史新高。受此影响,欧元区消费者生活成本激增,实际购买力下降,消费意愿减弱。同时,成本激增还波及生产领域,导致工业产出下降,部分能源密集型企业直接停产。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经合组织/OECD)最新公布的综合领先指数显示,欧元区正在失去增长动力,在高通胀和能源危机夹击下,今年下半年欧洲经济面临更大的衰退风险。相关调查显示,未来12个月,欧元区步美国后尘出现技术性衰退的可能性接近60%。
　　为防止通胀进一步恶化,欧洲央行7月下旬启动十余年来首次加息,将欧元区三大关键利率均上调50个基点。这是一把“双刃剑”,大幅加息可能加大经济衰退和债务危机的风险。从目前形势来看,欧元区通胀还未触顶,这使得欧洲央行面临9月再次大幅加息的压力,今年下半年欧盟经济增速将明显放缓。
　　分析人士认为,由于能源短缺和高通胀隐忧挥之不去,市场对欧元区经济前景担忧加剧,欧元对美元汇率或将持续在平价下方运行。摩根士丹利预测,今年三季度欧元对美元汇率将跌至1比0.97。日本野村国际公司预计,到9月底欧元对美元汇率将跌至1比0.975,此后可能突破1比0.95甚至更低水平。而德国商业银行分析师洛伊希特曼预计,今年年底欧元对美元汇率将跌至1比0.98。
想拯救欧元有两个办法
　　1999年1月1日,欧元作为记账和转账货币在11个欧盟成员国正式启动。2002年1月1日,欧元纸币和硬币正式流通,并取代欧元区各国货币。此后,欧元区多次扩容,目前有19个成员国。欧洲央行7月12日发布公告说,欧盟理事会当天正式批准克罗地亚于2023年1月1日加入欧元区,届时克罗地亚将成为欧元区第20个成员国。这也是2015年以来欧元区首次扩员。
　　市场分析人士表示,旅游业是克罗地亚的经济支柱之一,明年使用欧元后将为国际游客带来更多便利,同时有望获得更稳定的汇率和更高的信用评级,但不少克罗地亚民众也担心改用欧元或引发物价上涨。
　　欧元区扩员将进一步稳固欧元地位,欧盟委员会副主席东布罗夫斯基斯表示,克罗地亚加入欧元区进一步说明欧元仍是“有吸引力、有弹性和成功的全球货币”。
　　欧盟委员会去年1月公布了一份旨在强化欧元地位与金融体系建设的战略文件,提出在深入建设欧洲银行联盟及资本市场联盟的基础上,要加大以欧元结算的债权证券、能源及商品交易。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去年10月的欧盟峰会上表示,欧元是一个重要政策工具,欧盟应进一步推动欧元国际化,保护欧盟企业免受美国通过美元以及美式标准施加的“长臂管辖”。
　　2018年,时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呼吁提升欧元的国际地位,打破美元霸权。同年12月,欧盟发布行动倡议,建议在国际能源合约和交易中更多使用欧元。同样为了提升竞争力并捍卫货币主权,欧洲央行去年7月宣布启动数字欧元项目,并展开为期两年的相关研究。　
　　此外,为了让欧元纸币对所有年龄和背景的欧洲人更有亲和力,欧洲央行去年12月宣布将在未来3年重新设计欧元纸币。“它(欧元纸币)是我们在欧洲携手并肩的具体可视的象征,特别是在危机时期。”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说。
　　短期来看,使欧元走强或许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欧洲央行继续提高关键利率,甚至施以更大幅度的加息。美联储通过更高的利率吸引投资者,欧洲央行通过提高利率或可促使资金回流,提升汇率,抑制通胀。但如上所述,大幅加息也可能给欧洲经济增长踩下“急刹车”,并进一步加剧欧洲国家的债务危机。
　　另一种方法是解决能源危机,这样欧元就“没有理由不复苏”。面对不断显现的经济衰退风险,欧盟及其成员国采取了一系列行动,比如寻找能源替代供应方、推出能源补贴措施、出台财政刺激措施等,但目前看来效果不容乐观。欧盟7月发布的欧洲经济夏季展望报告指出,未来欧盟经济发展和通胀走向很大程度取决于天然气供应态势。因此,欧洲要想走出“低增长、高通胀”的经济困境,推动俄乌冲突尽快平息并缓和对俄关系,让天然气市场恢复平稳,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