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张弛,声韵灵动。数百年前的经典曲目,随着一个个音符翩然飞舞,柔曼却浩大地充溢于大剧院的厅堂之间,不时悄然飞进听众心里,又骄傲地挂在那些演奏者稚气未脱的脸上。
　　这场音乐会,名为“和谐的灵感”,主角是一位诚恳的老师和她勤奋的学生们。这场师生音乐会,虽然在演奏上还未臻完美,但给人的感觉别具一格——如同冰河解冻,春草萌发；未经烟火,更近初心。
　　记者　刘雨涵　　　　　　　
　　
一方舞台
为孩子也为自己
　　酷夏已尽,晚风渐凉。8月19日傍晚,山东省会大剧院音乐厅内,赵小璐正带着她的学生们,为当晚进行的音乐会做最后的彩排。演出通告已在两个月之前发出,圈里的很多朋友也一直在关心着进展。众多的关注让赵小璐心中反而略有些吃不准,她不确定这些尚且年幼的小演奏者能不能顶得住“大庭广众”带来的压力。
　　“和谐的灵感”,是意大利作曲家维瓦尔第的一套小提琴协奏曲的名字。这场“赵小璐师生音乐会”同样以此为名,所演奏的也全部是维瓦尔第的经典作品,包括《四季》等传世名作。音乐会由拉威尔室内乐团、弦音青少年室内乐团协奏,主要演奏者包括赵小璐本人和她的学生们,其中除了一名研究生之外,年龄最大的不过14岁。
　　从开始筹备到演出,大约用了半年的时间。后期,赵小璐更是将暑假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排练上。这些孩子都是她亲手教出的学生,她见证过他们曾经付出的努力,也对其演奏水准心中有数。但毕竟,这次演出是在省会大剧院,同时将面对众多观众。专业场所,盛装出席,并直面场下很多行家的目光,这种体验不同于琴房中的自娱自乐,她不希望孩子们在如此重要的演出中留下哪怕一丁点儿遗憾。
　　19日当晚,一袭长裙的赵小璐为自己的学生们做了一个平和的开场:“他们都是学、艺皆精的孩子。今晚,由他们带来这场演出,是对他们学琴多年来的一个总结和汇报。”开场后一切顺其自然地进行着,无论是多人合作还是独自演绎,演奏者都极尽投入,表现流畅而自然。在全场听众的鼓掌和欢呼之下,这场历时两个小时的音乐会成功谢幕。
　　音乐会结束后,一位圈内前辈向赵小璐发来微信表示祝福——“精彩精致,精湛精深,精美精粹”,字里行间不吝赞美之词。拉威尔室内乐团首席吕顺也认为“孩子们的表现稳重大气,颇见功底”。对于赵小璐而言,此时终感释然。她不太在意自己受了多少夸奖,只要学生的水平得到肯定,自己就非常欣慰了。
　　“这次让大家到如此高规格的舞台上演出,是想让孩子们得到激励,更好地延续自己的音乐梦想。当然,对我而言也是执教生涯这么多年来一个阶段式的总结吧。从效果上看,可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大家的表现中,我也感受到了成长的力量。”赵小璐说。
执着为琴
业余训练也要职业精神
　　赵小璐,山东艺术学院音乐学院小提琴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从2006年留校任教开始算起,她教过的学生已经有好几批了。其中出类拔萃者,很多已经留洋海外,成为高水平乐团的职业乐手。
　　在常人眼中,小提琴优雅精致,天生拥有一种尊贵之气。但在启蒙入门阶段的琴童们看来,这实在不是一个轻而易举便能掌控的明智之选。拉琴的姿态务必要严正,左右手要分别对应好指板和弓。四根琴弦上大约十厘米的空间,要演绎出气象万千的乐章,必须经过无数次锤炼和体悟。
　　“小孩儿学琴时,正是调皮好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期。需要从身体姿态到乐理常识一点点地向深入引导。所以孩子们学小提琴的第一步,就是对自己随性和惰性的克制。”赵小璐说,小提琴的音色固然优美,但在上手时要耐得住寂寞。尤其是在初始时期单调的训练中,拉出来的声音常常是枯燥尖利的“噪声”。所以,沉得住气、吃得了苦特别重要。认识到小提琴的魅力,往往是在学琴几年以后,在具备了一定水准时才会“后知后觉”。
　　所以赵小璐在教授小朋友时,首要的就是提升他们的关注度,激活他们内心深处与音乐共鸣的能量和能力。“我会不断告诉学生们,演奏者的身份确实有专业和业余之分,但在对音乐的理解和演绎水准上,只有好坏和高下的区别。大家是在用业余时间练琴,但必须要秉持一个专业的态度,这事关对音乐的尊重与热爱。”赵小璐说。
　　12岁的孙正轩参加了本次音乐会的演奏。他跟赵小璐学琴三年,不断加深着对音乐的理解。“老师并不仅仅教大家拉琴,还会把关于曲子的典故、情绪的状态都详细地分析给我们听。她能很快地找到我们的特点,有针对性地教我们提升。”孙正轩表示,这次演出给他的帮助非常大,为他树立了一个小目标,他要像学长们一样做得更棒。　　　　在孙正轩的母亲郑女士看来,小璐老师的教育方式“柔中带刚”。“她富有耐心跟韧性,对学生舍得下功夫去一点点磨砺。但同时她又很严格,从不会降低标准。跟她学琴,孩子的性格都稳重专注了很多。”郑女士说。　
人生在勤
音乐足以焕彩生活
　　音乐教育具有较长的周期,也有因人而异的独特属性。“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这是一门重实操的学问,离不开老师的口传心授与耳提面命。比如“和谐的灵感”音乐会上的小乐手们虽然年龄不大,但有些已经跟了赵老师近十年。从不谙世事到艺业初成,他们所历经的每一步成长,都是老师、家长和自己沥尽心血得来的。
　　赵小璐自己走上音乐之路,带有一些偶然。小的时候,母亲觉得她个性过于内向,就让她去学小提琴。最初的启蒙老师,也不是专业做小提琴培训的,练琴的条件远没有现在这么好。每次上完课,她会按照母亲记下的笔记揣摩技巧,也会用录音机录下老师的示范演奏,然后在旧磁带喑哑的声线中一点点对着练习。就这样不断坚持,她考上了大学音乐系,并成为小提琴专业老师。
　　在本次音乐会上,她将王文智、曹修杰以及李晰三位老师的名字印在曲目单上。这几位老师,在不同阶段引领着她触达音乐那些美妙的部分。而她也怀着师长的嘱托和期望,将自己对音乐的感悟注入学生们的心灵之中。
　　如果俗常的生活是此岸,丰富的精神追求在彼岸,音乐如同渡河的舟楫,那么教师就是摆渡人。赵小璐一直认为,“其实学琴的人,最终成名成家的并不多。但他们在自我审美标准上,一定有不同层次的提升。这种益处是惠及终生的,只要你内心一直在倾听,终会收到音乐的馈赠。”
　　当然,要想在琴艺修习上达到理想状态,首要的还是勤奋和虔诚。赵小璐认为,再好的天赋也离不开一点一滴的努力。“人的时间有限,而音乐恒久向前。同一首曲子,在不同年龄、不同心境下演奏,风格可能完全不同。让自己和音乐密切联系起来,必须有进取精神,用心一点点地感受、体悟。”赵小璐说。
　　所以,赵小璐在做老师的同时也在坚持做个“学生”。她会去大师班学习,研究最新的教学方法,让自己的积淀更厚实,可以让学生所得更多。尽管古典音乐小众一些,入门和提升都更难,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赵小璐依然认为,懂得的人自会留下来。“音乐和教育,都是美好的事。我爱这项事业,也爱那些有音乐梦想的孩子们,所以并不会觉得辛苦。从学琴到教琴,多年的经验向我证明了坚持的价值。我也相信时间终会告诉我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