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天临近,在能源危机阴影持续笼罩欧洲的背景下,20日的欧盟秋季峰会仍未能就天然气限价问题达成共识,这已是欧盟在两周时间内围绕这个议题召开的第二次峰会。欧盟“双引擎”法德两国在能源政策上的分歧公开化,而法德闹矛盾折射出当前欧洲正在经历一个动荡期——瑞典和意大利的极右翼政党崛起,多国民众抗议通胀高企,欧盟与波兰、匈牙利龃龉不断,俄乌冲突依然无解……
　　记者　赵恩霆

法国呼吁德国“讲团结”
　　20日至21日,欧盟秋季峰会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举行。20日当天,欧洲天然气价格“风向标”——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为每兆瓦时128.25欧元,尽管较前一天上涨大约14%,但较8月26日的最高点回落了62%。当时,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达每兆瓦时339.2欧元,刷新历史最高纪录。尽管近期欧洲天然气价格回落,但在冬季来临之际,这不意味着能源危机已经过去,尝试降低能源价格仍是此次欧盟峰会的主要议题。
　　但在这一问题上,能源结构迥异的27个成员国,若要协商一致并非易事。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波兰等国希望对天然气价格设置上限,欧盟委员会为此提出一个“动态价格上限”的折中方案,但遭到德国、荷兰、丹麦等国的反对。作为欧洲最大经济体和最大天然气消费国,德国主张通过联合采购、减少消费和增加供给应对能源危机,法国则因其部分核电站停运遭遇电力短缺,一直推动设定天然气价格上限。德国认为此举将导致输往欧洲的液化天然气转而流向亚洲等其他市场,限价措施可能适得其反。
　　能源价格上涨助推通胀高企,法国、德国、意大利、奥地利、捷克、西班牙等多国近期频繁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欧盟统计局19日发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9月通胀率为9.9%,高于8月的9.1%；欧盟9月通胀率为10.9%,高于8月的10.1%。与8月相比,欧盟6个成员国的通胀率下降,1个成员国保持稳定,20个成员国上升。
　　法国13日首次经由管道直接向德国输送天然气,德国能源监管机构联邦网络局局长米勒对此表示感谢。此前,法德两国9月签署能源合作协议,内容包括法方将向德方输送天然气,而德方将在用电高峰时段向法方供电。据美联社报道,德国储气设施当前已接近达到95%的储气量目标,但德国政府要求民众今年冬天节约用气。法国由于全国50多座核反应堆中近半数正在停运检修,马克龙政府已对今年冬天可能出现电力短缺感到担忧。
　　尽管在能源供应上相互扶持,但仍难掩法德在能源政策上的分歧。法国总统府爱丽舍宫承认,原定于26日举行的部长级会议推迟并非只涉及日程安排问题。在法德举行部长级会议前,需要进一步讨论能源等重要议题。德国政府9月底宣布的2000亿欧元旨在帮助本国居民和企业支付能源账单的“能源盾牌”计划,遭到法国、波兰等欧盟成员国反对。马克龙呼吁德国在制定能源政策时应考虑维系欧洲团结,警告补贴计划可能扭曲欧洲市场。一些成员国和欧盟官员认为德国以打破举债上限的方式进行补贴,有违欧盟财政纪律,扰乱欧洲单一市场,甚至一些成员国领导人直接批评德国自私。
　　欧盟秋季峰会召开当天,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三国领导人宣布,同意修建一条名为“巴尔马尔”的连接伊比利亚半岛和法国的管道,输送氢等可再生能源以及天然气,这是连接伊比利亚半岛和欧洲中部最直接有效的选择。此前,西葡两国原打算重启2017年搁置的加泰罗尼亚中部天然气管道项目,穿过比利牛斯山脉并过境法国,向德国等欧洲国家输送天然气。但法国以项目成本高、工期久、难以化解短期供需矛盾等为由反对管道建设,引发德国不满。马克龙说,新方案在增加欧洲天然气供给的现实需求和应对气候变化的长期目标之间求得平衡,是体现欧洲团结的重要时刻。
极右翼抬头与内部纷争
　　欧盟秋季峰会21日结束当天,欧盟第三大经济体意大利政坛也迎来历史性时刻:意大利兄弟党党首梅洛尼22日宣誓就职,成为意大利历史上首位女总理,意大利由此出现一个由极右翼政党领导人率领的政府。此前,意大利兄弟党在9月的大选中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它与联盟党、意大利力量党组成的中右翼政党联盟得票率为44%,这成为梅洛尼政府的基础。
　　意大利兄弟党成立于2012年,由原意大利自由人民党分裂出来的右翼力量民族联盟的成员组建,中右翼的自由人民党与中左翼的民主党曾是意大利政坛的两大主要政党。而民族联盟则可以追溯至意大利社会运动党,后者由意大利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的追随者在二战后组建。因此,意大利兄弟党被贴上了新(后)法西斯主义标签,但梅洛尼多次公开否认该党与墨索里尼有任何联系。
　　2018年议会选举时,意大利兄弟党得票率勉强跨过4%的“门槛”进入议会。过去4年的大部分时间,该党一直游离于政坛边缘,甚至在此前德拉吉领导的大联合政府时期沦为唯一的反对党。但得益于此,在能源价格飙涨、通胀率高企的背景下,民众在不满大联合政府的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了意大利兄弟党。
　　梅洛尼成为总理之前,北欧国家瑞典在17日迎来新首相克里斯特松。他领导的瑞典温和联合党与瑞典自由党和基督教民主党组成中右翼执政联盟,但更重要的是,克里斯特松政府是在议会第二大党、极右翼的瑞典民主党支持下才得以上台的。瑞典议会共有349席,在当天的首相人选投票中,克里斯特松以176票赞成、173票反对的微弱优势胜出。这意味着瑞典民主党今后将在议会对政府施政发挥更大影响力,成为左右瑞典政坛的决定性力量。
　　瑞典民主党源起于上世纪80年代末的新纳粹活动,直到2010年大选才跨过4%的“门槛”进入议会；2014年大选得票率猛增至13%,成为瑞典议会第三大党；2018年大选得票率升至17.5%,稳坐第三大党的位置；今年9月大选得票率达到20.5%,一举成为第二大党,仅次于得票率30.3%的传统中左翼社会民主党,超过温和联合党,成为右翼阵营领头羊。
　　如同意大利兄弟党此前在议会的尴尬处境,瑞典民主党也曾遭到该国中左翼和中右翼阵营的共同抵制,直到今年大选前成为温和联合党拉拢的对象,最终促成瑞典政局转向。从某种程度上讲,意大利兄弟党和瑞典民主党这两个极右翼党派算是“弃子”逆袭,或许会在欧洲掀起第二波极右翼政治力量小高潮。
　　欧盟内部现在也有两个“刺头”——波兰和匈牙利。围绕波兰的司法改革问题,近些年来欧盟与波兰一直龃龉不断。去年,双方曾就“波兰法律和欧盟法律谁享有优先权”问题爆发激烈争执,欧盟直接将原计划拨付给波兰的356亿欧元援助资金冻结了一年多。17日,欧盟方面在这一问题上再次发难,威胁将停止向波兰发放“凝聚力基金”,涉及资金规模或达750亿欧元。
　　由于在司法、俄乌冲突等问题上存在争端,匈牙利和欧盟的关系也持续紧张。由于无法断定欧盟预算得到充分保护,欧盟上月发出冻结匈牙利在“凝聚力基金”下3个项目65%的资金,所涉金额约75亿欧元。
　　在俄罗斯天然气供应日渐微弱,美国高价销售液化天然气的情况下,欧盟还需消化内部能源政策分歧。而这只是当下棘手问题之一,俄乌冲突及其连锁反应正深刻改变欧洲的各个领域,各种问题和矛盾最终都会危及欧盟的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