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北山
今天,中国一步步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世界需要了解中国;中国需要世界理解,需要我们共同讲好中国故事。在这些故事中,中国人的日常生活史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历史景观,它既是感性的、可以感知的历史,又是理性的、可以叙述的生活。图绘日常生活,“我们不是去发现历史的奥秘,而是去说明它。”(费尔南·布罗代尔言)一定程度上,《岁月时光机》这套书所描绘的,就是中国人的生活史诗。
《岁月时光机》全书共分《小时候》《那年月》《知时节》《过日子》《好家风》五册,以600多幅图画描绘中国几十年的社会变迁,描绘百姓的日常生活。书中既有感慨怀想的“那年月”,也有平凡温暖的“过日子”,既有不老的“老话儿”,也有不息的“好家风”,还有那些美好得令人怀念的“小时候”和“好时节”,所有这一切,都一一付诸丰子恺私淑弟子卞家华的笔端。他数十年如一日描绘中国人的生活和他内心真挚的感情。这里描绘的,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日常生活,那些点点滴滴,那些经历和感悟,都化为我们回不去的乡愁。
卞家华先生使用了一种独特的语言来进行历史和生活的双重叙事。这是一种所有人都听得懂的语言——图画的语言。他用手中的笔来描绘在其生命的70多年中所经历的世界和看到的中国。这种语言既是个性的,又出于共性。如前苏联教育家巴赫金所说:“一个人自己的话语是逐渐地慢慢地从其他人已经被认可和吸收的话语中得来的。二者之间的界限在一开始几乎是感觉不出来的。”卞家华描绘了一部当代中国的“日常生活史”,如果这种描绘进入史学家的视野,成为一门学问,那么,他就是在探讨与中国人的日常生活相关的生活方式、行为准则及文化习惯等的变化之学。通过这些图画,我们会在日常生活中看到中国的经济发展、社会变迁和文化演变,也会看到中国人的生命历程、生活方式和精神风貌。
1996年是卞家华的人生分水岭。此前,他是一个出版社编辑、一位漫画家,他创作了父子系列漫画《老卡和小卡》,儿童题材漫画《哪吒》《男生,女生》,风俗漫画《北京老礼儿》等,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幽默大师》等报刊发表5000多篇作品,在全国漫画大赛中屡获金奖。绘画不仅仅是因为有天赋,他还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勤勉。“醒醒睡睡,一直没离开过桌子,经常彻夜画连环画,一画就是十多年。生物钟都混乱了,也患上了糖尿病。”或许是由于积劳成疾,1996年,他被检查出患了食道癌。辗转就医,在被宣告不治的情况下,动了一场大手术,奇迹般地活下来。再后来,痊愈了。以后每年过生日,他就一本正经地自嘲:“庆祝老卞又多活一年。”手术后,他把家搬到环境优美的烟台,“不再为钱工作,此后的时间只属于自己。”他全身心投入绘画之中,为喜欢而画,为生命而画,为爱而画。他终于在画中遇到了丰子恺。
卞家华坚信,是丰子恺的艺术精神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丰子恺的艺术精神的实质是爱,他认为“世间最尊贵的是人”,而“人间最富有灵性的是孩子”。在他看来,在儿童的世界里,房子的屋顶可以拆去,以便看飞机;眠床里可以长出花草,飞出蝴蝶,以便游玩;凳子的脚可以穿上鞋子;房间里可以筑铁路和火车站;天上的月亮可以让它下来……在孩子身上,充满了灵气,看不到成人的虚伪和丑恶。所以,直到今天,我们依然喜欢他的绘画,喜欢他笔下的孩子,喜欢他笔下的生活。也正是出于这种精神的感召,自1975年丰子恺去世后,他的女儿丰一吟就投身于父亲作品的整理、研究中,创办了丰子恺研究会。她曾说:“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父亲的艺术精神的传承和发扬,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投身其中,皈依于他的门下。家华师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卞家华的作品就经常从儿童视角入手,回忆和描绘“从前事”。“人是群居的动物,我们跟老虎不一样,我们需要聚落,这种接触是有温度的。我想让这个浮躁的社会,变得有乡愁、有体温、有故事、有情感……”他在《岁月时光机》的自序中说:“我老了,不知老之将至,整天价像台上足了弦的小马达。总想做件珍贵的礼物留给子孙。我不断地描写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生活,日积月累……”《岁月时光机》这套书就是他25年的创作积累,是他毕生的生命体验。编辑团队又历时近三年的时间,进行整理、编辑和出版工作。这套书中所描绘的时代变迁、生活画卷,不仅使我们看到旧日时光,更会引导我们面向未来,看到中国传统生活的真善美,看到中国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