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爆发即将满9个月,而就在一周前,一枚苏制S-300防空系统的导弹在波兰东部靠近乌克兰边境的普热沃杜夫村爆炸,两名波兰公民丧生。这不仅打破了村庄的宁静,更把俄乌冲突推到进一步升级的边缘,甚至可能触发北约与俄罗斯的直接军事冲突。
　　千钧一发之际,尽管乌克兰咬住不放,但美国和北约、俄罗斯均表现出克制和理性。美国总统拜登和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都表示,初步证据表明涉事导弹来自乌克兰,而非俄罗斯,寻求给事件降温。就连波兰也给出了类似说法,还重申继续支持乌克兰。
　　记者　赵恩霆

一次尴尬的乌龙事件
　　普热沃杜夫是位于波兰东部赫鲁别舒夫县靠近乌克兰边境的一个村子,距离乌克兰西部重要城市利沃夫大约60公里。当地时间15日15时40分(北京时间22时40分)左右,村里的一座农场突遭导弹袭击,爆炸导致两名60多岁的波兰公民丧生。
　　事发后,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召集国家安全委员会紧急会议和政府特别会议,波兰总统杜达就此事同美国总统拜登、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以及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英国首相苏纳克、德国总理朔尔茨等通话。同时,波兰提高了部分军队和相关部门的戒备状态,并迅速派出调查人员进行现场勘察。
　　波兰官员和媒体第一反应是“俄罗斯的导弹落入波兰境内”,同一些欧洲国家一样,将矛头指向了俄罗斯,波兰政府紧急召见俄罗斯驻波兰大使安德烈耶夫讨说法。同时,泽连斯基也发声,称是“俄罗斯的导弹击中了波兰”,并将之形容为“恐怖主义”“一次非常严重的事态升级”,需要做出回应。
　　不过,波兰方面口风很快发生变化。杜达表示,无法确认导弹是从哪国发射的,并认为这是一起“孤立事件”,并非对波兰的“蓄意攻击”。与此同时,身在印尼巴厘岛出席二十国集团(G20)峰会的拜登,16日与七国集团(G7)成员国和北约领导人举行紧急会议。
　　会后,拜登面对媒体的表态“打脸”乌克兰,他说“从弹道轨迹来看,导弹不太可能是从俄罗斯发射的”。多名美国官员透露,初步评估显示,导弹是乌军发射的,目的是拦截一枚袭击乌方设施的俄军导弹。具体来说,是乌军装备的苏制S-300防空系统的导弹。北约方面和波兰领导人也都重申了这一说法,斯托尔滕贝格说没有迹象表明俄罗斯准备采取进攻性行动。
　　对此,泽连斯基坚称导弹“毫无疑问”不属于乌克兰。他16日告诉记者,自己“毫不怀疑”从乌军方收到的相关报告,“这不是我们的导弹”。乌克兰外长库列巴也否认导弹是乌克兰防空系统发射的,称这是“阴谋论”。
　　但泽连斯基的话再度被“打脸”,拜登17日表示:“这(指泽连斯基的说法)不是证据。”事已至此,泽连斯基当天也软化了措辞,称“我不是100%清楚,我想世界也并非100%清楚当时的情况”。
　　俄罗斯一直坚决否认与导弹事件有关,俄国防部还援引波兰媒体公布的“导弹残骸”图片称,那是乌克兰S-300防空系统导弹的碎片,俄方打击目标均在乌境内且距波兰边界35公里以上。俄常驻联合国代表涅边贾说,乌克兰在故意散布虚假信息,试图将北约“拉下水”。俄方也召见了波兰驻俄临时代办,并要求波兰就召见俄大使道歉。值得注意的是,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16日罕见地表扬了美国,对美国和拜登作出的“克制和更专业的反应”表示欢迎。
冲在反俄的最前线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乌克兰方面近期多次要求进行乌美两国元首通话,但拜登始终没有与泽连斯基通话。上月底,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曾爆料,拜登在今年6月的一次通话中向泽连斯基发了火。
　　据知情人士透露,拜登当时提高了嗓门,强调美国已经非常慷慨了,泽连斯基应该多表达感激,而不是张口要求更多援助。而那次通话前,美国政府刚批准了一笔10亿美元的对乌援助。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援引知情人士的话报道,波兰导弹事件发生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分别与乌克兰外长库列巴、乌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通了电话。特别是泽连斯基发表“事态升级”言论后,美方高官在电话里敦促乌方谨慎行事。
　　针对乌方坚称与导弹事件无关,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称,一名北约成员国的外交官直言,“这很荒谬可笑”,乌克兰破坏了北约对它的信任,“谁也不会指责乌克兰,而他们公开撒谎,这比导弹更有破坏性。”
　　波兰原本打算援引北约宪章第四条款,即当北约成员国认为任一盟国的领土完整、政治独立或安全受到威胁时,北约成员国将对此共同协商。但波兰认为这不是一起“蓄意攻击”,用波兰总统杜达的话说,“乌克兰防空系统向四面八方发射导弹,很可能其中一枚不幸落在了波兰领土上。”最终,波兰非但没有援引该条款,该国常驻联合国代表什切尔斯基还表示,波兰将继续支持乌克兰。
　　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迄今已对乌军援超过180亿美元,波兰也很“慷慨”,据不完全统计,截至今年8月,波兰至少已向乌克兰提供了17亿美元的军事援助。比如,今年4月,波兰曾向乌克兰提供超过230辆主战坦克,以及移动式地空导弹系统、多管火箭炮系统、无人机和自行榴弹炮。
　　煤电在波兰电力供应中占比近七成,又比较依赖进口煤炭,2020年其进口硬煤的75%来自俄罗斯。即便如此,波兰仍紧随美国对俄实施“禁煤令”,今年4月起就停止进口俄罗斯煤炭,比欧盟采取行动还要早。
　　在油气方面,此前波兰约一半的天然气和近六成石油从俄罗斯进口,但波兰政府在今年3月底宣布,将在年底前停止进口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实际上,今年4月起俄方的卢布交易令生效后,波兰由于拒绝使用卢布交易,已于当月27日被俄罗斯“断气”。
　　在对俄制裁方面,波兰一直是欧盟国家中最积极的。它也成为西方援乌物资装备的“大本营”和“中转站”,相对于战事紧张的乌东部和南部,西部成了乌克兰的“后方”,而波兰正好是其西部邻国。此外,俄乌冲突爆发后,访问乌克兰的外国和国际组织领导人几乎都选择在波兰转乘火车,耗时十多个小时抵达基辅。

　　一边倒地与美国绑定
　　由于历史原因,波兰与俄罗斯的关系一向不好。地处中东欧的波兰既是乌克兰的邻国,也与俄罗斯的飞地加里宁格勒接壤。波兰1999年加入北约,是这个军事同盟东翼的重要桥头堡,而加里宁格勒则是俄罗斯插入欧洲的“楔子”,因而波兰就成了北约与俄罗斯军事对峙的前沿阵地。
　　俄乌冲突爆发前,鉴于乌克兰局势持续升级,根据拜登的指示,美军8500名军人在1月下旬进入“预备调遣”和“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作为北约快速反应部队进驻东欧地区。此外,北约还在波罗的海三国和波兰各设一个多国部队组成的营级战斗群,分别由英国、加拿大、德国和美国领导。按北约的说法,这些战斗群能随时投入战斗。
　　今年2月初,美国宣布向欧洲增兵,从本土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陆军基地调遣约2000名军人到德国和波兰,并将目前驻扎德国的约1000名美军部署到罗马尼亚。毫无疑问,无论是美国还是北约,波兰都是增兵的重要部署地。
　　其实,近年来,波兰在邀请美军进驻甚至常驻方面,表现得一直很积极。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国进一步推进在东欧地区的反导系统建设,除了在罗马尼亚部署陆基“宙斯盾”系统,还在波兰北部伦济科沃部署陆基“宙斯盾”系统。
　　特朗普政府上台后,波美关系进一步升温。2018年9月,波兰总统杜达访美期间,邀请美国在波兰永久驻军,并愿出资20亿美元建设军事基地。当时,杜达还在与特朗普的联合记者会上表示,打算把这个新基地命名为“特朗普堡”。后来,特朗普下令向波兰增兵1000人,但“特朗普堡”这事不了了之。
　　本月初,波兰国防部长布瓦什恰克宣布,正对该国中西部波伊资的军事基地的机库、燃料储存设施和仓库等进行扩建,为美军战斗航空旅和配属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提供后勤保障。此番扩建基地是两国2020年签署的《加强防务合作协议》的一部分,波兰国防部表示,这份协议为美军在波兰永久存在创造了条件。
　　今年5月,美国驻波兰大使布热津斯基透露,在波兰境内有超过12600名美国军事人员,规模为历史之最。前不久,拜登则表示,目前临时部署在波兰的美军可能会长期留在那里。另据俄罗斯媒体报道,美国与波兰签了一份96架攻击直升机的军售合同,美国明年还可能会向波兰提供“艾布拉姆斯”坦克。
　　或许是大量援乌导致自家武器库出现亏空,抑或是为了抵御“俄罗斯带来的威胁”,波兰还在今年8月与韩国签署一份总额高达148亿美元的军售合同,涉及980辆K-2主战坦克,648门K-9自行火炮以及48架FA-50轻型战斗机。
　　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16日发表声明称,波兰因导弹事件而产生的反俄情绪不可接受。然而,即便没有导弹事件,波兰的反俄情绪依然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