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16日正式通过新版《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等三份安保政策文件。这是继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之后,日本安保政策的又一次历史性突破,标志着二战后日本逐渐形成的安保和防卫战略出现大转折,引发各界对日本重蹈军国主义覆辙的担忧。

　　记者　赵世峰　　　　　　　　

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新版《国家安全保障战略》是日本安保领域最高级别文件,系2013年出台以来首次修订。另外两份文件分别是《国家防卫战略》和《防卫力量整备计划》,分别取代了原有的《防卫计划大纲》和《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这三份文件决定了今后5至10年日本国家安保政策的走向。
　　新版《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宣称,日本应拥有“反击能力”,即“对敌基地攻击能力”。“反击能力”将包括各类远程攻击性导弹,以及与美军共同使用的“综合防空与导弹防御”系统。实际上,这将使日本放弃二战后一直奉行的“专守防卫”原则。
　　依据这三份文件,日本将大幅强化防卫力量,2023年至2027年防卫费总额将增加至约43万亿日元(约合2.2万亿元人民币)。到2027年度,当年防卫费将达到日本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
　　三份文件还显示,日本将突破诸多二战后的禁忌,包括进一步放宽“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扩大武器对外出口等。文件中还写入了加强太空、网络、电磁波等防卫“新领域”的能力,并首次明确所谓为防止网络攻击可以“入侵敌方服务器或解除其破坏力”。
　　在太空领域,将打造运用导弹和拦截导弹所使用的人造卫星。为探测和跟踪高超音速导弹等武器装备,构建小型人造卫星群“卫星星座”。在电磁波领域,开发破坏敌方电磁干扰的“防区外电子战机”,以及攻击小型无人机的车载高功率激光设备等。
　　围绕网络作战能力,将把现有的“内阁网络安全中心”进行扩充改组,新设负责网络防御的指挥塔组织,大约在2027年把防卫省相应人员增至2万人,其中自卫队专门部队约有4000人,“使应对能力提升至与欧美主要国家同等或以上水平”。
　　值得警惕的是,安保文件还将强化西南诸岛的防卫力量。《国家防卫战略》中写到,最晚到2027年度,在出现突发事态时日本自卫队拥有迅速赶赴西南诸岛的能力；扩大自卫队对机场和港湾设施的利用范围,在10年内完成火药库的增设工作。为确保出现突发事态时的作战指挥能力,还将推进主要司令部的地下化。
　　“日本政府解开了长年来的封印”。共同社指出,此举是继解禁集体自卫权以来又一次二战后安保政策的历史性转折,日本将拥有以自卫为目的摧毁他国疆域内导弹基地等的反击能力,暗示着日本将向重视攻击力倾斜,突破了二战后一贯坚持的“专守防卫”政策。而所谓“必要最小限度的防卫力”,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经费不够,税费来凑
　　为配合拥有明确写入《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的反击能力,岸田文雄政府决定2023年度预算案中的防卫费约为6.8万亿日元(约合3440亿元人民币),将创历史新高。
2022年度原始预算的防卫费为历史最高的5.4万亿日元,明年的数额是其1.2倍多。2023年度是岸田文雄提出的“5年内彻底强化防卫力”的第一个年度。
　　经费中列入了购置美国“战斧”巡航导弹的2113亿日元,还包括首次列入的攻击型无人机的采购费。为将现有导弹射程提升至1000公里以上,将投入2003亿日元升级费用。为开发5倍以上音速的高超音速导弹,列出585亿日元研究经费。此外,用于西南诸岛等岛屿防卫的新型导弹“高速滑翔弹”,也得到259亿日元投入,用于早期装备型的量产。
　　到2027年度,防卫费及其补充预算水平将达到日本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向北约看齐。但在经济下行、日元贬值、物价飞涨的情况下,日本政府的财政支出已经捉襟见肘,如此巨大的资金缺口如何来填补?
　　岸田提出,2027年度起每年度需要约4万亿日元(约合2040亿元人民币)的追加财源。据悉,这部分费用将通过增税、财政支出改革、决算剩余金、新创设“防卫力强化资金”等四种方式来筹措。其中,逾1万亿日元计划通过增税来解决。增税对象为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和烟草税。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将分别按税额加征4%至4.5%和1%,烟草税为每支香烟当量上调3日元。预计2027年度时这部分税收将超过1万亿日元,日本政府考虑从2024年度起分阶段实施增税,但未明确表示何时开始。
　　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要求把厚生劳动省管辖的“国立医院机构”等两个独立行政法人的收益剩余金共计1494亿日元(约合77亿元人民币)提前返还国库,将其转用为防卫费。
　　日本政府14日向自民党税制调查会提交了一份方案,拟把“重建特别所得税”期限从2037年延长14年,作为防卫费的来源。“重建特别所得税”是日本2011年“3·11”大地震后新增的临时税收项目,在个人所得税税率基础上增加2.1%征收。
　　据共同社报道,在13日的自民党高层会议上,岸田就增税一事宣称,“国民应该将其作为自己的责任”,希望国民对防卫费增额给予理解。此番言论在社交媒体“推特”上招致大量批评,有网友表示:“应该先检查政府支出有没有浪费,进行改正后再增税。”还有网友指责:“增税必然造成少子化,这30年来已经证明了。”自民党14日在其官网主页上将岸田的发言更正为“我们的责任”,借此希望尽快平息风波。
美国赞同,韩国关切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16日发表声明,对日本政府在内阁会议上敲定了修改后的三份安保文件表示欢迎,称这是“重新构建同盟能力的文件”,强调日本是全球稳定“不可或缺的伙伴”。
　　岸田文雄计划在明年1月访美,与美国总统拜登举行会晤,届时将提出修改《日美防卫合作指针》,重新划分自卫队与美军的职责分工。通过拥有反击能力,自卫队将承担一部分过去一直依赖美军的打击能力,因此岸田认为需要对双方的职责分工进行明确。1978年11月,日美两国制定了《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此后几经修改,这将是该文件2015年以来再度修改。
　　据韩联社报道,韩国外交部官员16日对日本安保文件写入拥有“反击能力”一事表示,有关向朝鲜半岛行使反击能力恐将严重影响半岛安全和韩国利益,日本政府必须提前与韩方协调沟通,并获得韩方同意。
　　该官员反复强调,日本今后的安保政策应遵守和平宪法精神,并朝着为地区和平与稳定做出贡献的方向公开进行,敦促日本的防卫政策不应颠覆和平宪法的宗旨。就日本增加防卫费一事,该官员表示,正在密切关注相关动向。
　　新安保战略也引发日本国内各界担忧和批评。拥有反击能力,扩大自卫队的作用,加速与美军一体化等,势必导致基于宪法第九条的“专守防卫”原则被架空。
　　三份安保文件在日本国会获得通过的当天,数百名市民在东京的首相官邸前集会,高举“不可解禁反击能力”“反对安保三文件”“武力无法创造和平”等标语,高呼“准备战争是违反宪法的”等口号进行抗议。社民党等反对党国会议员也到场抗议。日本反战和平组织“和平构想建言会议”发表声明指出,安保三文件将使日本再次成为能发动战争的国家,是极其危险的举动。
　　日本前山口大学副校长纐纈厚表示,安保三文件意味着日本防卫政策大转折,放弃了“专守防卫”,事实上可以决定实施“先发制人攻击战略”。这无疑将给东亚各国带来重大威胁,是一种“新军国主义”。
　　共同社17日、18日实施的日本全国电话舆论调查结果显示,岸田内阁的支持率持续低迷,仅为33.1%,与11月下旬的调查结果一起,并列岸田内阁创立以来的新低。其中,对于政府宣布的为强化防卫力而增税的措施,64.9%的受访者回答“不支持”,87.1%的受访者认为岸田的说明“不充分”。
　　对于岸田拟把2023年至2027年度的防卫费总额增至约43万亿日元,有53.6%的受访者表示反对。对于政府拟转用2011年“3·11”大地震灾后重建基金来确保防卫费增额,反对者占比更是高达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