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法国作家安妮·弗朗索瓦是一位妙人,她生平种种与书结缘的趣事暂且不提,她平时读书还有一个让人感到欣喜的特点——她喜欢交叉阅读。
　　所谓“交叉阅读”,就是把几本书放在一起,在一定的时间内轮换着看——翻翻这本,放下；翻翻那本,放下；每本都读不了几页,每本都恋恋难舍。涉及的书籍则多种多样,甚至称得上五花八门:小说、散文,可；历史、哲学,亦无不可；乃至天文、地理、动物、植物……但凡内容新奇好玩,装帧新颖漂亮,或者久觅难得的旧籍,或者刚刚入手的新书,都不妨摞在床头,细细摩挲,慢慢翻阅。明明知道读不了那么多,却依然要把它们带上床,虽然都是浅尝即止,却也深得“无事乱翻书”之妙。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交叉阅读,他们认为读书要专心致志,一心不可二用。比如曾国藩,他就一再强调“读书不二”。他说:“一书未读完,断不看他书,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意思是东翻西阅的读者,做人无恒,见异思迁,很难做出一番成就。曾国藩说的或许不无道理,却与交叉阅读并不矛盾。交叉阅读其实是一种休闲式的阅读,说白了既是一种阅读方式,也是一种恋物的表现。而“读书不二”固然是一种读书的境界,但一旦有了闲心闲情,又何妨把读书当做一种消遣,把翻书当做一种娱乐呢?
　　林语堂先生言及读书的快乐,这样说道:“或在暮春之夕,与你们的爱人,携手同行,共到野外读《离骚经》,或在风雪之夜,靠炉围坐,佳茗一壶,淡巴菰一盒,哲学经济诗文史籍十数本横陈于沙发之上,然后随意所之,取而读之,这才得了读书的兴味。”林先生所说的正是交叉阅读,他的体会,可谓深得读书三昧。
　　我喜欢在雨雪之夜交叉阅读,此时既无杂事缠身,又不想正襟危坐地读书。于是从书房里挑选出几种新书旧籍——都是一些平时想读却没有读过的书,把它们带进卧室,放置于床头——左边放张岱和明清野史,右边放名人日记和二战史,有时手捧一本读着入迷,不自觉地冷落了另外几本。却也无妨,一个美妙的晚上就在不知不觉中消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