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恒利

　　早晨才四点半,我就醒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女儿要上初一了,今天是她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要进入学习生涯的一个新阶段,作为妈妈,我也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初秋的早上,已有些许寒意,我送女儿去上学。“开心吗?”我扭头问女儿。“开心!还有点小紧张呢……马上要见到新的老师和同学了。”女儿兴奋地说。“不用怕,勇敢一点!”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女儿的个头已和我一样高,脸上还时不时冒出几颗青春痘。看着和我一样高的女儿,不免有点恍惚。小时候那个喜欢腻在妈妈怀里,一刻都不愿离开的小丫头,不见了；小时候那个遇到不懂的问题就来找妈妈求助的小姑娘,跑远了。不知不觉间,女儿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情景浮现在了眼前。
　　十年前,也是这样初秋的早晨,我牵着女儿的小手去幼儿园,一路叮嘱,一路不舍。到了园门口,老师微笑着张开双臂欢迎女儿,女儿看向老师陌生的脸,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她小小的身子往后缩到了我两腿间。我蹲下,握着她的手,轻声相劝。女儿还是一个劲地摇头,用力地憋着,两只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我知道这样的僵持不会有结果。心下一狠,猛地一推,把女儿塞到了老师的怀里。转身的瞬间,女儿的哭声迸发出来:“妈妈——妈妈——”那哭声真响亮,比她平时的哭声都要响。不回头,一定不能回头。我的心里下起了滂沱大雨,一层一层的水花翻卷着不肯离去。
　　女儿那天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我若刀割般的心痛,都永远地刻在了记忆深处。现在想起,仍免不了心头一热。蓦地,我的心里又痛了一下:女儿长大了一点,就又离我远去了一点,随着她的长大,她会离我越来越远吗?有一天,她会长得比我高,有一天,她的背影也会离我越来越远。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感伤。在向学校门口涌动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很多对母女,左边是妈妈,右边是女儿。那些母亲们,也会和我一样的心情吗?面对未来,既有期待,又有感伤。
　　到了校门口,女儿挥手和我告别,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出来了,照着大地,照着女儿越来越小的背影。我转过身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脚下却是连自己也想不到的轻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女儿也一样,一如我的来路,路的好坏,全凭自己走。看来我的感伤是多余的,我自嘲地笑了。
　　我想起了女儿脸上的那几颗青春痘,在女儿这样的年纪,我的脸上也冒过。我逝去的青春在女儿的身上延续,而女儿的未来,我也无需感伤,由她自己来决定吧。作为母亲的我,唯有祝福,唯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