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来地球》
[美]肯·希尔特纳 著
姜智芹 王佳存 译
江苏人民出版社
□肯·希尔特纳
我从没想到能写《未来地球》这本书。从20岁到40岁,我一直都是个做家具的木匠,并以此谋生。这个营生是我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我的人生之路似乎就这样定了。如果你说我40岁以后会去哈佛大学读博士,而且读博士的目标是重新评估人类和我们所居住的星球之间的关系,我一定怀疑你的神志是否正常。
我的木工小作坊位于一个破败的家族农场上,那片土地是我母亲娘家的,曾养活了三代人。跟当时的几十家农场一样,我家也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在农业工业化日益成为主流的时代,像我们这样规模的小农场再也生存不下去了。除了我家房子和作坊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土地都在20世纪80年代卖给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商,被推平后建了一个老年人社区。
几十年来,家族农场的丧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所以我从很多方面努力去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未来地球》这本书就是我努力思考的结果。
为了回归自然,梭罗曾到瓦尔登湖生活两年,暴得大名。瓦尔登湖以北15英里,是马萨诸塞州的洛厄尔。《瓦尔登湖》1854年出版的时候,洛厄尔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工业中心,拥有蓬勃发展的纺织厂,堪与英国的大工业城市曼彻斯特比肩。查尔斯·狄更斯曾在其小说《艰难时世》中对曼彻斯特进行了尖锐的批判,那部小说也是在1854年出版的。
梭罗的问题是,《瓦尔登湖》没有提及洛厄尔,一次都没有提及。当然,书中有几个地方谈及工厂生活,但是很明显,梭罗没有像狄更斯和其他作家那样,对工业化和不断兴起的现代化表达自己的忧虑。这不是说梭罗对洛厄尔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恰恰相反,《瓦尔登湖》这部著作的面世要归功于这个到处都是工厂的城市,因为梭罗对这座城市(以及他那个时代所勃兴的工业巨轮)的反应,是远离工业化而去,逃到静谧的瓦尔登湖畔,过一种从前的、想象中的简朴生活。
尽管我非常尊重梭罗,但我认为他的行为是一种逃避。恰当的做法应该是走向技术、走向城市化、走向未来,而不是远离它们。伴随影响深远的文化变革,技术和城市化是非常需要的,它们可以推动我们迈步走向地球最为绿色的未来。与之相反的是,梭罗的道路根本不能将我们领向自然,而是会对环境造成破坏。
如果大量的人口跟着梭罗的步伐,搬离城市,移居乡村,毫无疑问,会形成前所未有的环境灾难。为什么我会如此确定?因为,环境灾难的确发生了,这是真实的存在。它肇始于梭罗时代的美国,在同样秉承退回自然理念的同道之人的推动下愈演愈烈,从而催生了梭罗的瓦尔登湖试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成为20世纪最大的(在我看来是最让人遗憾的)文化运动。全球上亿的人口逃离城市,追寻他们梦中更简朴的乡村生活,只是最后虽然身在郊野,但远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最初,在梭罗的时代,他们是乘火车离开城市的。一个世纪以后,逃离城市、涌向郊区的进程空前加快,因为汽车成了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这一运动很快在全球范围内酿成了一场环境灾难。
与此相对照,今天数十亿的人口正在搬回城市居住。到2050年,地球上每4个人中就会有3个人生活在城市,这可能会是21世纪最大的文化运动。
为了构建更加绿色的未来,我们需要利用技术。不过,尽管我对科学怀有很大敬意,但是基于科学的解决方案,仅靠其本身是鲜能自足的,因为那些解决方案常常不能触及问题的根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气候变化是大气中二氧化碳和其他所谓的温室气体增加导致的。科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然而,如果从另一种意义上来理解,气候变化是由大量的人类活动导致的,因为人类的活动(比如我们出则开车、住则豪宅、行则飞机以及喜欢无休止地买买买),给气候造成了麻烦,产生了那些温室气体。自然科学可能会告诉我们这些人类活动是如何改变地球气候的,但无法告诉我们为什么人类会进行这些活动。这一问题要靠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来解决。我们需要考察人类导致的气候变化到底有哪些,并把它当作人类活动所引发的人类问题来解决。尽管这样做可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是能够带来成效。如果我们认真研究我们那样做的原因,愿意根据我们所学到的教训采取行动,那么我们齐心协力(在应用技术的帮助但不是引领下),就能够创造一个未来,使我们更加切近自然。
(本文摘选自《未来地球》导论,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