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绵绵红薯香

齐鲁晚报     2023年11月07日
  □王晓燕

  亲戚送来一些老家的红薯,在这寒意袭人的傍晚,煮上一锅红薯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妥。家乡的红薯土疙瘩一般,长相粗蠢,质地坚硬,但若熟透泡在米汤里,那白瓤就变成了面糊状,比板栗还要香甜。米和薯都是泥土里长出来的食物,没有人拒绝得了这来自大地的恩赐。
  父辈们对红薯有极深的感情,困难时期产量高的红薯是救命粮,小说《活着》里福贵的哑女为了一块地瓜能和人拼命。到我们这一代,红薯已经是锦上添花的粗粮了。口袋里揣几个热乎乎的蒸红薯,上学路上边走边吃,那份甜美和读书的滋味有几分相似。记得我念师范时,同学阿芝带的零食是红薯干。这种薯干做法极简单,红薯煮熟后切成方块长条,晒干即成。大概是因为山里的土壤好,她母亲做的薯干软糯清香。有个阿婆经常来寝室兜售各种小零食,阿芝从不为所动,别的女生吃话梅、葡萄干,她就嚼她的红薯干,一边埋头认真写读书笔记。若干年后,这位山里妹子考研去了上海,成为我们班学历最高的人,我觉得简素的红薯干功不可没。
  关于吃红薯,又想到我的同事小霞。那时候我们刚毕业参加工作,工资很低,为了省钱,我俩结伴到小镇上花三十元钱买回百斤红薯。每天傍晚,小霞给煤炉生火,淘米,洗红薯,熬粥。当红薯的香味弥漫在大院里,我和另外两个年轻同事也拿着碗去凑热闹。说说笑笑间,一碗滚烫的红薯粥驱散了寒意和冷寂。彼时,小霞刚刚失去了母亲,瘦弱的她担起了抚养弟妹的重任,是红薯粥温暖了那个冬天。
  学校对面有卖烤红薯的,那香味老远就勾着你。摊主是位高个子的中年妇女,因为常买她家的红薯,见了面就像熟人一样笑笑。有一次我下班时,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站在她身旁。男孩大方地替她卖红薯,她拿着饭盒在吃晚饭。我问,儿子?她略带羞涩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她是一位陪读的母亲,有个懂事又优秀的儿子。难怪她烤的红薯甜如蜜,想来心里充满爱意的人,做出的食物都带着幸福的味道吧。
  我喜欢红薯,不仅是因为它的香甜绵软,还有关于它的许多记忆:和父母一起挖红薯,和伙伴们在火堆里烤红薯,和外婆一起搓薯粉熬糖丝,和女儿在雪地里捧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红薯分享……那些萦绕在岁月里的绵绵薯香,都是让人舍不掉的美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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