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县李克敬与曲阜颜氏后人

齐鲁晚报     2023年12月14日
  □赵瑞峰

  李克敬(1659年—1727年),字子凝,号小东,清代山东峄县人。
  李克敬曾在殿试中考中二甲第九名,官至翰林院编修,还参加过《大清一统志》和《峄县志》的编修工作。
  据《峄县志》录《翰林院编修李克敬墓碑》记载:“岁丁亥,圣祖仁皇帝南巡,进诗台庄水次,时献诗赋者六七百人,进呈二十一卷,钦拔(李克敬)第一。”
  李克敬自幼聪颖,有文名,但科举不利,他先后在家乡和临沂、徐州、曲阜、济宁等地教书。康熙四十六年前后,他曾在曲阜教书,学生都是颜氏子弟。
  颜氏当时是鲁国望族,自复圣颜子(颜回)之后,世居曲阜的颜氏后人“赓续先祖圣训,重儒笃学,文人踵兴,累世有集,一门称盛”,颜光敏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李克敬所教学生多为颜光敏的子侄(孙)辈,如颜肇维、颜懋伦、颜懋侨等,也有与颜光敏同辈而年龄较幼者,如颜光敏叔父的季子颜光教。
  颜光教,字东模、庠生,他的父亲颜伯珣(1637年—1710年),字石珍,一字季玉,号相叔,恩贡生。
  颜伯珣历任寿州同知,著有《秪芳园集》《旧雨草堂集》。他长于诗才,一生写诗五百多首,并把自己的诗集定名为《秪芳园集》。颜伯珣生前曾对自己认为重要的作品进行了初步编辑,写了自序,这就是抄本《秪芳园集》上中下三集,由后人编辑的《颜氏三家诗集》就是颜伯珣、颜光敏和颜懋侨的诗作合集。
  李克敬在曲阜教书期间,颜伯珣正在寿州任上,两人无缘见面,但李克敬曾于颜光敏乐圃壁上看到过颜伯珣的诗。康熙四十九年,颜伯珣故于寿州,回曲阜安葬,颜光教请李克敬撰《颜伯珣墓志铭》。
  康熙五十八年至康熙五十九年间,在颜伯珣去世九年后,其子颜光教将“手写全集”,请当时在京未久被劾,继而回峄县归养的李克敬作序。
  李克敬欣然应命,于用心拜读后,以崇敬之情写下了《秪芳园集序》:“往岁海内盛传《十子诗略》,其为颜吏部公,先生之犹子也。余昔于其乐圃壁间得读先生诗,疏古瘦硬,峭僻绝俗,意其幽好自喜,不屑仿人者也。后又闻先生诸孙说先生佐州,况甚冷,时时取诸家以自给,日苦吟不辍。因慕见其光仪不可,得味其诗,如或遇之。先生之季子与余游,手写全集畀余为之序。余受而卒业,观其自序,乃谓以杜为学,且云声音笑貌动而相肖,不知其所以然。今遍观其诗,无规摹少陵之迹也……先生以河间贵公子,有良田广宅足以自娱。余尝观于其秪芳之园,周览其池阁竹树之美,慨然太息,谓人生有此,南面王岂屑易哉!而先生顾去而远从薄宦于数百里外,不调者二十年,禄奉不足自养,至鬻产以辅之。其亦何取于彼而不归耶?今读其诗,梦寐乡井,顾念林丘,无日不思归来之计,而牵绊沮抑,赍志以终。篇章益富而运途弥迍。此谁为为之?谓非诗之穷人不得也。以余之不才,早嗜吟咏,于先生之诗无能为役也。而须白眼暗,跋疐泥涂,真如放翁所称‘诗不能工浪得穷’者。论先生之诗,旋顾影自伤焉。不禁投笔而三叹矣。峄阳后学李克敬拜序。”
  在序中,李克敬赞颜伯珣的诗:“……疏古瘦硬,峭僻绝俗,意其幽好自喜,不屑仿人者也。后又闻先生诸孙说先生佐州,况甚冷,时时取诸家以自给,日苦吟不辍。因慕见其光仪不可,得味其诗,如或遇之。”
  同为《秪芳园集》作序的孔贞瑄说其诗:“石珍早年游金陵,为诗风流跌宕,脱口而出,不事追琢。晚年乃臻平淡静深之境。今读其诗终卷,如对数十年面壁老僧,令人矜骄之气不涤自净。”陕西泾阳张姓评论家则说:“五言古体每篇必险峭刻厉,正如鲁公书法,铁画银钩,一笔不肯犹人平近,就中风味弥长耳(刻本《秪芳园遗诗·赠言》)。”
  李克敬等人的说法或有所溢美和片面,但至少在某个方面和某种程度上抓住了颜伯珣诗的一些基本特征,是值得珍视和参考的。
  李克敬在序中说颜伯珣“以河间贵公子,有良田广宅足以自娱。余尝观于其祗芳之园,周览池阁竹树之美,慨然太息,谓人生有此,南面王岂屑易哉!”即使有夸张的成分,也可见颜伯珣的生活质量是很高的。
  按世俗的眼光看,已是晚年的颜伯珣对于这个做官的机会,原本是应该放弃的,因此《颜氏族谱》说他“初隐泗水上,弹琴赋诗,有终焉之志。晚以圣恩倅寿州,人皆为愤惜,夷然处之”。
  像颜伯珣这种读圣贤书出身的人,天生具有强烈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理想,对官职的大小可以夷然处之,但对于报效国家的机会却不会轻易放弃,因此李克敬在《秪芳园集序》)表达了不解,但也暗含某种敬意。
  李克敬作此序时年届花甲,又值在京未久被劾,辞官归养乡里不久,自念身世遭际,不能无情,遂于序尾写下“须白眼暗,跋疐泥涂……论先生之诗,顾影自伤焉。不禁投笔而三叹矣”这样沉痛、是伤人亦是自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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