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州鲁迅先生》
房伟 著
译林出版社
至暗时刻的喃喃低语
□房伟
小说集《杭州鲁迅先生》写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将很多想法以小说的形式写了出来。这些故事有的以真实历史事件为底子,有的则是充满隐喻的未来狂想。这本小说和我的学术专业经验有一定的关系。我的专业是中国现当代文学,近十几年来,我的一个主要工作就是,在高校里教授这个专业,并围绕着这个专业申请课题,写相关的学术文章。在这个过程中,我看了很多作家史料,对很多中国现当代作家的死亡问题产生了兴趣。
作家比一般人敏感,他们隐秘的生命体验与诉说的冲动诉诸文字,就形成了种种“可言说”与“不可言说”的故事。美国作家欧茨的小说集《狂野之夜!》,就曾写了海明威、狄金森、爱伦坡等五位美国文学大师的最后时刻。与欧茨的写作有差异,除了作家的人生特异性,我也关注“处于时代”之中作家的“行动性”,他们的死亡事件,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精神的烙印,也表现出了独特的中国文学风景与中国现代性经验。“作家与死亡”的题材,也寄喻着人类利用文字想象自我,探索未知的可能性与限度。当故事逼近死亡,天堂与地狱的对话,仿佛就变成了人类精神至暗时刻的喃喃低语。
这部小说集的第一篇《“杭州鲁迅”先生二三事》,以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杭州真假鲁迅事件”为蓝本,虚构了一个来自绍兴的、不得志的小知识分子对鲁迅的复杂情感。我甚至想象在“一·二八”事件之中,让“真假鲁迅”共处于一个时空,但始终让他们无法交流。当“真鲁迅”死亡,“假鲁迅”最后一次打扮成鲁迅,走到上海街头,却发现“鲁迅死亡事件”已变成了全民的“符号盛宴”。当“假鲁迅”和爱过他的“女骗子”在极司菲尔公园上演《祝福》话剧,历史的狂想与黑色幽默油然而生。
第二篇《苏门答腊的夏天》则以“郁达夫死亡谜团”为切入点,以日本学者寻找郁达夫案件为背景,展开有关历史的双重想象。
和这两篇作品相比,《外卖员与小说家》《侧写师遗情录》则带有科幻色彩,一篇以人工智能为突破,展现当代作家的窘迫境遇和新科技发展对文学的影响;另一篇则以“废土未来世界”为背景,展现文学型仿生机器人“爱玲”与“文学侧写师”之间的未来之恋。
其他的几篇,我也各有打算,力争做到每篇都有不同创意,不重复主题,也不重复写法。小说集最后一篇,是有关“网络作家与死亡”的故事。在虚拟世界之中,作家实现了虚幻的自我价值,进而沉溺于此,不可自拔,直至最后的死亡。
因为种种考虑,有的作品,以扎实的史料考据为基础,多反映现当代著名作家的真实死亡事件,有的篇目,则由于现实顾虑和其他原因,不得已隐去作家的名字,而代入一个“似假还真”的情境,在“本事亦真亦假”的情况下,展开我的想象与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