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威海乳山市育黎镇龙角山村的一年多时间,浙江大学博士李家琦成了村里地地道道的“村民”。发现农村养老问题,李家琦创办“信用+积分+居家养老”模式。面对村里的发展瓶颈,他站到聚光灯下当网红,让小山村传出大声音。高学历人才到农村究竟能做什么?现在,李博士真正在土地上“写论文”。

　　文/片　记者　李静
见习记者　刘志坤

铁了心回农村
　　乳山的雪下了几日,李家琦抓紧把窗户用薄膜封上,西北风还是钻进屋,冻得人直流鼻涕。这个小院是村民的闲置房,李家琦住了一年多,烧炕已经很在行。
　　到农村,是李家琦铁了心要来的。
　　2021年,山东省委组织部在浙江大学进行2022年选调生政策宣讲。当时,浙江大学博士李家琦已经签约浙江选调生。考虑到老家在山东济宁,最终他还是选择报名山东专额定向选调生,并顺利上岸。
　　2022年8月18日,李家琦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来到乳山龙角山村。当时这个院子空空如也,他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本我可以在镇上工作,但我想真正到农村为村民做一些事。所以我能到这个村,哪怕条件再差,也欣然接受。”
　　李家琦坦言,“当时没想过自己有多大作用,我就想能做一点小事、真事、实事。”
　　读书读了很多年,好不容易走出农村,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很多人对此都不理解,但父母、妻子表示支持。“各行各业都需要博士,现在乡村振兴,更需要高学历的年轻人来做一些事情。”李家琦觉得不亏。
　　对于村里住进一位名校博士,小山村里有很多声音。有人好奇,博士来村里能做什么?有人猜测,博士吃不了苦,很快就会离开。更多人就像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外人”。
四个月时间摸透村情
　　“李博士,来家吃饭!”从住所到村委会的路上,村里的大叔大姨遇到李家琦,都喊他去家里吃饭。
　　这个曾经距离小山村很“遥远”的李博士,现在倒像是在村里长大的孩子。
　　到龙角山村后,李家琦挨家挨户走访。谁家几口人,家里收入状况如何,靠啥养家,用四个月时间,李家琦摸透了村里的情况。
　　他发现,龙角山村常住人口有300多人,老年人占50%以上,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养老问题。“建养老院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很多农村老人都顾虑到尊严的问题,他们不能接受养老院的方式。”他将摸排到的情况形成了居家养老服务调研报告。
　　这份报告没有停留在纸面上。目前,龙角山村开始尝试居家养老服务,由低龄老人照顾高龄老人换取信用积分,等低龄老人年纪大了,可以用自己的信用积分换取一定的养老服务。“难是难了点儿。”李家琦认为这是可行并且值得推广的模式。
　　在村里,难过的还有语言关。不过,李家琦也有招儿。傍晚,他就搬着小板凳,到村民扎堆的地方坐着。“李博士,你知道gu　zha是饺子吗?”“李博士,你知道坐着站站是什么意思吗?”慢慢地,李家琦也说起了当地方言。
　　烧炕,做饭,冬天不能洗澡,这些生活上的困难,他都能接受。对李家琦来说,最大的难题是开展工作。“我觉得最关键的就是融入他们。”他为村民写介绍信,带村民跳广场舞。时间久了,村民之间一传十十传百,都觉得这个李博士“不一般”。
建直播基地当“网红”
　　今年3月,村里6个大棚的12亩芹菜滞销,这可把老乡愁坏了。李家琦决定通过抖音平台帮村民卖芹菜。李家琦录制了相关视频,视频播放后,他一天接到40多个订购电话,很快就把芹菜卖光了。
　　龙角山村是威海地区比较偏远的小山村,基础条件比较薄弱。村民多种植油桃、板栗,而这些基本上都是通过小商贩来销售。村党支部书记许同惠对李家琦说:“我之前就想做新媒体,但是没做起来。如果你这个博士来到村里,两年时间还没有做起来的话,我们可能就永远都做不起来了。”
　　作为一个驻村干部当网红,李家琦内心有些抵触。但他知道,做新媒体有可能会给村里带来一些发展机会。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李家琦决定尝试一下。
　　第二天,许同惠带领村民把几间房子中间的隔断墙砸掉。这一砸,砸出了他们做新媒体的决心。仅仅三天时间,他们建成了直播基地。
　　4月,李家琦开始拍视频,并创办了两个视频账号。没有经验,没有技术,他就反复摸索。起初,带货还没“火起来”,但附近村里孩子填报志愿的、找工作的,都跑来找李家琦。
　　8月,李家琦开始直播卖村里的40多亩珍珠枣油桃。第一天卖了一两百单,最多的时候一天卖了500多单。这样的数据,让李家琦感觉振奋。
　　但没有想到,9月份卖板栗的时候,他就没有了这样的好运。那段时间,李家琦没日没夜地直播,有时一天最多只能卖10单。但他坚持直播,最后13000多斤板栗销售一空。
　　在镜头下,一切都可能被放大。从第一天做新媒体起,李家琦就清楚需要面临很多声音和压力。“我从来没有被不好的声音给吓倒过,做事一定得坚定。”
舍不得离开
　　小山村的声音传了出去。村民许同智去镇上赶集,提起自己是龙角山村人。对方说:“你们村有个名校博士!”老许觉得,现在村里人人都成网红了。
　　李家琦还成了一种“现象”。现在,网上出现一些类似的选调生驻村的视频账号。“很多年轻人看到高学历的人到村里之后,能做事,能干事。”李家琦说。
　　按照规定,李家琦要驻村两年,现在还剩下8个月的时间。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最大的心愿就是推进解决我们村里老年人的养老问题。”
　　目前,李家琦正在规划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发展乡村旅游。龙角山村依山傍水,但是村子的环境优势一直没有很好地发挥出来。现在,村里修建民宿,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农村是离老百姓最近的地方。我有机会到农村,才能真正了解农村。”在大学读书期间,李家琦写过很多论文。这一次,他真正在土地上“写论文”。
　　龙角山村的村旁有一条铁路,每天都有绿皮火车经过。每到夜深人静,李家琦就躺在炕上听绿皮火车的声音。刚到村子的时候,他总觉得两年时间很漫长。后来,李家琦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哪天我要离开村子的时候,跟许大爷、郑大叔、许书记,还有邻居大姨们告别,我都不能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大雪接连下了好几日,李家琦清早出门去村委会工作时,发现有人已帮他扫了门前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