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8日,德国国防部长皮斯托留斯与立陶宛国防部长阿努绍斯卡斯签署协议,确定4800名德国士兵和200名文职人员将在立陶宛永久驻扎。然而,庞大的驻军费用带来了麻烦,据立陶宛国家广播电视台(LRT)披露,立陶宛正就“德军安置费能否由双方分摊”问题同德国方面磋商。

　　记者　赵世峰

北约的“灯塔计划”
　　2023年12月18日,德国国防部长皮斯托留斯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与立陶宛国防部长阿努绍斯卡斯签署协议,德国将在立陶宛永久部署一个新的装甲旅,加强北约东翼军事能力,该项目被称为“灯塔计划”。
　　此前,德国总理朔尔茨曾在去年11月表示,德国将在立陶宛长期派驻一个旅。当时,朔尔茨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柏林的联合记者会上说,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开展军事行动的背景下,必须加强北约盟友的安全。朔尔茨说:“德国在采取许多措施加强盟友的国防能力。这也意味着我们要走出习惯路线,比如在立陶宛长期部署一个旅,或者未来将有更大的军事编队进入高度警戒。”
　　据德新社报道,德国国防部去年11月6日宣布,驻扎在巴伐利亚州和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两个作战营将被部署到立陶宛东部,作为驻扎在那里的新建旅的核心,与已经驻扎在立陶宛的北约多国部队组成新的战斗群。据报道,即将被派往立陶宛的两个作战营分别为驻扎在德国南部上菲希塔赫的第122装甲步兵营和驻扎在西部奥古斯特多夫的第203装甲营。据报道,第203装甲营已将所有“豹”-2坦克给了乌克兰,目前正在等待补给。皮斯托留斯称,该部队的坦克订单已下达,一旦交付将会直接运往立陶宛。
　　目前,德国领导着一支驻扎在立陶宛的北约多国部队,人数大约1600人,实行人员轮换制度,其中德国国防军士兵约800人,占总兵力的一半。此外,德国还有一个旅处于随时待命状态,可以在需要时增援在立陶宛的部队。　
首次长期在外部署
　　去年6月26日,皮斯托留斯在访问立陶宛时宣布,德国准备派出一个4000人的旅永久驻扎在立陶宛。“作为北约成员国和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信守为保护(北约)东翼挺身而出的承诺。”他说。
　　俄乌冲突爆发后,德国政府曾于2022年6月承诺,如果立陶宛受到攻击,将准备一个战斗旅为立陶宛进行防御。不过,此前对于这些士兵是否应该永久驻扎立陶宛存在争议。皮斯托留斯的上述表态,是德国政府首次做出明确承诺。
　　皮斯托留斯当时表示,作为德国派驻军队的前提条件,必要的基础设施必须到位,目标是使立陶宛成为一个对德国军人“有吸引力”的部署地点,并使他们的家人有可能在那里团聚。他还强调,部署工作必须符合北约关于如何应对俄罗斯攻击的地区规划。德国方面认为,立陶宛为驻军提供营房、家属居住区、仓库和训练场等设施可能需要若干年。
　　皮斯托留斯去年10月3日对爱沙尼亚国家广播电视台(ERR)网站表示,德军作战旅预计将在2024年底组建完毕。“这是德国首次在其他国家长期部署国防军作战旅。我们已就近期采取的措施与立陶宛展开磋商。”皮斯托留斯表示,德国政府还在研究在爱沙尼亚开展弹药生产的可能性。立陶宛总统瑙塞达表示,他希望德国驻军的基础设施能在2026年前建设完成。
经费带来财政难题
　　据德国新闻电视频道网站报道,分摊德军长期驻扎的费用给立陶宛带来了大问题。德国《明镜》周刊援引德国驻立陶宛大使馆发给德国政府的一篇秘密报告报道了此事。
　　据报道,仅今后两年的基建融资就给立陶宛带来了“巨大的财政难题”,立陶宛政府内部人士私下里对德国表达了这方面的忧虑。德国驻立陶宛大使馆武官在这份报告中写道:“在立陶宛驻军的基建融资方面,德国面临着艰巨的谈判。”德国方面估计,仅驻军的物资供应就要花费超过50亿欧元。
　　立陶宛方面坚称,该国只有义务负担军事基础设施的建设费用,而对营房的建设费用只会“按比例”分摊,因为德军的营房建筑标准明显高于立陶宛军队。此外,立陶宛方面认为,德国应100%承担为德国随军子女建立中小学和幼儿园的费用,立陶宛只会为此提供地皮。
　　立陶宛的国防开支几乎已翻番,对乌克兰的援助以及限制俄罗斯飞抵加里宁格勒的物资过境以及其他反俄措施,令立陶宛2024年的预算赤字预计达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9%。去年6月,立陶宛经济和创新部长阿尔莫奈特表示,立陶宛向乌克兰提供了约10亿欧元援助,占该国2022年GDP的1.42%。
驻军激怒俄罗斯
　　这支北约部队驻军地点分别为立陶宛第二大城市考纳斯附近的鲁克拉和首都维尔纽斯附近的鲁德宁凯,靠近被看作俄罗斯与北约潜在冲突爆发点的苏瓦乌基走廊。苏瓦乌基走廊是连接俄罗斯飞地加里宁格勒与白俄罗斯的关键陆路通道,对俄罗斯和北约都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德国新闻电视频道网站去年12月报道称,德军进驻立陶宛激怒了克里姆林宫,俄罗斯批评这一驻军计划。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说,这将导致俄罗斯和北约之间的军事紧张状态升级。
　　北约在1997年与俄罗斯签署的《创始法案》中承诺,不会在俄罗斯边境附近建立永久性军事基地,也不会在新加入的成员国部署大规模常规武装力量。扎哈罗娃警告,德国的这一举动是“公然挑衅”,俄罗斯不会对德国的举动坐视不理,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自己的安全和主权尊严。
　　不过,德国的驻军决定在立陶宛国内受到好评。立陶宛有280万居民,军队只有1.5万人,德国驻军被认为是保卫立陶宛免受俄罗斯攻击的关键措施。立陶宛军方委托专业民调机构实施的调查显示,82%的受访者支持德军长期驻扎,83%的受访者对德军官兵持正面观感。
驻军引发国内争议
　　将向立陶宛派驻长期作战旅的计划在德国国内引发争议,人们担心此举未来恐将进一步助长德国军力向外部署的倾向。德国是否应效仿驻德美军,在立陶宛建立拥有营房、学校、购物中心和体育馆的军事基地?一部分人认为,在立陶宛建立设施齐全的军事基地会耗费过多时间和精力,并将增加2024年度的国防预算。
　　据悉,这支即将被派遣到立陶宛的旅在德国国内每月的花费在2500万至3000万欧元之间,在2027年之前该部队的资金来源主要依赖德国1000亿欧元的国防专项资金。预计到2027年该专项资金耗尽后,德国需要拟定新的资金计划来维持该旅的开支。
　　德国国防军前上校、来自反对党基民盟的基塞韦特警告称,如果没有足够的长期资金计划支持,新建旅“甚至防御准备都做不好”。德国外交关系委员会成员马特雷认为,德国要么在部署新建旅之前提升装备补给速度,要么就在“没有主战系统”的情况下将部队派往立陶宛。
　　德国国防军协会主席维斯特纳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表示,政府和皮斯托留斯的愿望可以理解,但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包括物资不足、必要的结构性调整、当地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军人本人及其家属如何看待调动的决定。
　　外界认为,德国高调推进在立陶宛的驻军计划,凸显其国防战略转型。作为二战战败国,盟国要求德国不能拥有进攻性武器,且只能组建用于防卫目的的武装力量,在集体安全机制内有限度地配合盟友行动。近年来,德国国防政策发生转变。在2016年发布的国防白皮书中,德国强调应有“全球性的安全政策视野”和“积极塑造世界秩序的义务”。去年6月,德国政府发布首份《国家安全战略》,表明德国将调整安全、防务和外交总体战略。
　　德国军方高层认为,长久以来,欧洲的安全由美国保障,而美国现在已逐渐将重心转移至太平洋地区,其对欧洲盟友的保护能力和意愿有所降低。因此,德国应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在欧洲防御任务中承担更多责任。
　　这次德国在立陶宛部署军队,正如皮斯托留斯所说是一个“历史性时刻”,是二战以来德国首次在境外永久驻军,或将开一个危险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