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阿根廷总统米莱就职将满一个月。从他上台第一天起,曾经停留在口头的“休克式”改革措施迅速在阿根廷变为现实:政府机构从18个减至9个、本币比索大幅贬值54%、出台一项包括300多项经济变革措施的法令、能源部门进入紧急状态、国家进入公共紧急状态……
　　米莱兑现竞选承诺的速度够快,阿根廷民众的切身感受也很“疼”。米莱上任不到20天,布宜诺斯艾利斯就爆发了两次大规模抗议活动。米莱就职20天时的民调显示,民众对其负面印象占比55.5%,51.9%的受访者完全不支持他推行的政策,54.3%的受访者认为国家正朝着错误方向前行。

　　记者　赵恩霆

一上来就下猛药
　　2023年12月10日,米莱从前总统费尔南德斯手中接过权杖,入主总统府玫瑰宫时,阿根廷正处于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中——过去12个月的累计通胀率高达160.9%,贫困率超过40%、庞大的财政赤字以及高达430亿美元的贸易赤字、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440亿美元债务,2023年国内生产总值(GDP)恐将萎缩3%……
　　米莱被定义为极端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他在竞选期间曾誓言重振阿根廷经济,主张关闭阿根廷央行、经济美元化,大幅削减公共开支,裁撤卫生、教育和环境部门,将所有国有企业或关闭或私有化等。
　　果不其然,米莱就职首日就大刀阔斧地削减政府机构数量,政府部门从18个减至9个,分别是经济部、安全部、国防部、内政部、外交部、司法部、公共工程部、卫生部以及新成立的人力资本部；新政府除了9名部长,还包括1名内阁首席部长。
　　12月12日,米莱的“经济休克疗法”按下启动键。当天,阿根廷新任经济部长卡普托公布一系列经济政策,包括将阿根廷比索的官方汇率大幅贬值54%。24小时后,阿根廷的物价应声上涨了100%。
　　在这之前,市场预测比索官方汇率的贬值幅度在27%,而摩根大通等华尔街投行和私人咨询公司的预测更为大胆——44%,但这些都不及米莱出手的力度。不仅如此,米莱政府还计划今后每个月比索再贬值2%。
　　米莱政府试图货币贬值降低出口商品价格,提高阿根廷商品的海外竞争力,缩小贸易逆差。同时此举还可以减缓资金外流,获得补充外汇储备的机会。
　　12月16日,阿根廷全国23个省中的11个相继宣布进入经济紧急状态。两天后,米莱签署一项行政命令,宣布国家能源部门进入紧急状态至2024年底,责令修改电力和天然气费率表。这意味着削减公共事业补贴计划迈出第一步,电价和燃气价格上涨已成定局。
　　同时,米莱政府还着手推动降低交通补贴、停止新建公共工程招标、减少对地方政府的财政转移支出等,目的是削减财政赤字。有报道称,去年阿根廷政府在能源和交通上的补贴额度达120亿美元。
　　一剂接一剂的“猛药”逐渐让一些阿根廷民众吃不消了,12月20日,数千人走上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举行米莱上台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抗议活动,反对“经济休克疗法”和财政紧缩政策,要求新政府为失业者和穷人提供更多支持。
　　然而,就在当天晚些时候,米莱又签署一项包括366个小项的经济改革法令,包括国有企业私有化、出口自由化、摆脱价格控制、放松对采矿业和其他行业的管制、限制罢工权利、放宽私人医疗服务价格上限等。“这只是第一步。”他说。
过半民众不支持
　　2023年12月22日,米莱将上述涉及366个小项的经济改革方案提交国会,他希望国会在2024年1月底之前召开特别会议审议和表决,但现阶段阿根廷国会正处于休会期,按计划要到2024年3月才会结束休会。
　　虽然米莱赢得总统选举,但他领导的极右翼自由前进党在国会参议院72个议席中仅占7席,执政联盟合计也只有26席；自由前进党在众议院257个议席中仅占40席,执政联盟合计占据114席。
　　不过,根据阿根廷宪法,当“特殊情况使法令无法遵循正常程序”时,总统可在除税收、刑法、选举事务和政党规则之外的大多数政策领域发布“必要紧急法令”。除非国会两院投票将其撤销,否则总统颁布的“必要紧急法令”将持续生效。
　　12月22日的一项民调显示,54.4%的受访者不支持米莱推行的经济政策,其个人支持率也在就职12天里下降6个百分点至54%。近期,阿根廷的汽油价格上涨了大约60%,牛肉价格上涨了大约70%——阿根廷可是牛肉生产大国,西葫芦价格上涨了140%,房价预计将上涨80%……
　　但米莱并没有停下激进改革的脚步。为了削减开支,米莱12月26日宣布将不会与自己就职前2023年度雇用的政府员工续签合同。据估计,将有超过5000名工作人员被解雇。而阿根廷公务员工会估算,此轮裁员的最终人数可能会超过7000人。
　　这一做法再度遭到反对党、工会和社会组织的反对,大约8000人在12月27日再次走上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举行抗议示威,但米莱政府态度强硬,部署大量警察应对抗议活动。
　　不仅如此,米莱政府当天又向国会提交了一项法案,宣布阿根廷经济、金融、财政、安全、国防、关税、能源、养老金、卫生、社会事务进入公共紧急状态,以推动将职能下放给行政部门,时间至2025年底。
　　组织大规模抗议的劳工联合会向法院提交了一份请愿书,要求以违宪为由暂停米莱12月20日签署的包含366个小项的经济改革法案。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劳工法院12月27日驳回了相关请求,理由是米莱签署的法令尚未生效。
　　米莱曾在一次采访中宣称,自己推行的变革措施得到了75%的阿根廷人支持。一些经济学家和投资者对米莱的行动表示欢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称赞了米莱政府的大胆行动。
　　但12月30日的民调显示,米莱上任20天后,民众持负面印象的占比达到55.5%,51.9%的受访者完全不支持米莱政府的经济政策,表达支持的占比为38.6%；认为国家正朝错误方向前行的受访者占54.3%,持相反观点的占比为43.5%；52.9%的受访者认为一年后国家和自己的状况会更糟,52.3%的受访者认为正在因米莱的“经济休克疗法”付出代价。
拒绝金砖失良机
　　新年伊始,米莱对阿根廷军队领导层进行了大幅调整。据阿根廷媒体报道,除了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主导权交给空军之外,米莱对陆军进行了最为彻底的调整,22名高级将领自动退休,约占军队指挥层的三分之二。这是阿根廷近20年来最大规模的军队领导层调整。
　　不过,阿根廷没能在新年之际与沙特、阿联酋、埃及、伊朗、埃塞俄比亚一道正式成为金砖国家的新成员。2023年8月的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决定接纳6个新成员,其中包括阿根廷。但去年11月米莱赢得总统选举后,其候任外长蒙迪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阿根廷新政府不会加入金砖国家。
　　米莱因其政策主张和言行风格而被称为“阿根廷特朗普”,他本人也毫不避讳自己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崇敬之情。在对外政策上,米莱政府更为积极地寻求加强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关系。
　　去年11月底,米莱曾对美国进行私人访问,会见了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西半球事务的高级官员冈萨雷斯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官员。不过,他那次访问没有与美国总统拜登见面。
　　新年前夕,米莱致信金砖国家领导人,正式决定阿根廷不加入金砖国家。他在信中提及,阿根廷当前加入的时机“并不合适”。对此,阿根廷《第十二页报》发表评论称,金砖国家由新兴经济体组成,它们本可以为阿根廷提供坚定的政治和经济支持,以应对当下的危机。而米莱的决定意味着阿根廷关闭了通往世界最大门户之一的大门。
　　有阿根廷媒体指出,米莱政府的决定背弃了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金砖国家财力雄厚,对粮食、能源和矿业有着强大需求,而这些正是阿根廷的优势领域,米莱浪费了前几届政府努力得来的机会。
　　阿根廷央行前行长卡雷拉直言,这一决定是对推动阿根廷加入金砖机制的国家的不尊重,“这种幼稚的做法大错特错”。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在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说,拒绝加入金砖国家“是米莱对阿根廷所做的最笨拙、最愚蠢的事情之一”,这一决定“将阿根廷带回了19世纪”。
　　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斯卢茨基表示,对阿根廷失去机会感到遗憾。巴西方面则对米莱政府的决定“毫不意外”,米莱曾在竞选期间激烈批评巴西总统卢拉,后来又邀请卢拉出席就职典礼,但遭拒绝。
　　在1月2日的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汪文斌应询表示,金砖合作机制走过18年历程,已成为国际事务中一支积极稳定向善的力量。金砖国家已经扩大到10个成员国,这充分说明金砖合作拥有光明前景,我们将携手金砖伙伴推动“大金砖合作”不断取得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