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章丘摩诃山上,矗立着济南海拔最高的铁塔。踏过漫过脚掌的积雪,爬上险峻的半山腰,耸立云端的铁塔下,一列列载满回乡人的济青高铁列车在山中穿行而过——铁塔承托着一条担负着高铁供电任务的线路。
　　2月5日,记者与济南电力检修的巡线工们沿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踏雪攀登,去清理线路上的覆冰,以保障高铁的正常运行。

　　记者　夏侯凤超
见习记者　徐晓磊

爬山
　　立春这晚,雪花飘了一夜。
　　张栓有点儿担心。立春的降雪对供电行业来说,不算是个好消息。天一冷,就有冻雨；一下雪,就有积雪。线路不比人,落上雨雪扑腾两下就能清干净,恶劣的天气,让它们更娇贵。干了6年电力巡检的张栓深知这一点。所以从上一轮济南小雪过后,张栓他们几个就住在了山脚下。早上醒来一看,大山已经白茫茫一片。
　　张栓看了看班长勾建磊,今天又是一场硬仗。
　　摩诃山在济南和滨州的交界处,平时会吸引不少驴友光临。无尽风光在险峰,这儿山势峻拔,有“泰山副岳”之称。对这座山,张栓比驴友们更有经验。摩诃山海拔800多米,山顶上的30号铁塔是入济的第一道塔,也是济南市海拔最高的塔。
　　连日的低温,让山上28至30号杆塔区段的导地线又出现了覆冰,张栓一行需要带着无人机上山清冰。一百多斤重的无人机能从山脚飞到起飞点,可二十斤重的无人机电池不能飞。一次无人机清冰,备上三五块电池是常事,张栓几个人需要负重上山。
　　“注意安全。”上山之前,张栓提醒我们。“我们要打三个拐,到平台了就能起飞了。”张栓指着山腰上的一处空地说。
　　然而,我们显然低估了这座山的陡峭。山里空旷,雪也仿佛下得格外大,登山鞋踏进雪里,半只脚就没入了雪中。在雪的覆盖下,路上大大小小的山石高低不平,一脚下去不知深浅,不小心就打个趔趄。
　　“前面陡,下面还有冰,小心点。”班长勾建磊忍不住提醒。我们抬头一看,他们走得又快又稳。“一到恶劣天气,我们天天来,习惯了。”张栓打趣道,“我以前也是驴友,喜欢爬山,现在好了,天天爬山。”
　　平常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
除冰
　　无人机和张栓一起到了山腰的平台上,这是他们平时巡查和除冰的工具。
　　这实在是一台巨大的无人机。臂展有一米宽,载重近一百公斤。无人机下方,是一条橙黄色的绝缘线,这是为了防止在清雪过程中导电的。绝缘线的下方,就是除雪的“利器”——一根半米多长、三四十斤的铁棒。“无人机+绝缘棒”除冰和机械振动除冰两种除冰装置,通过撞击覆冰导线完成带电除冰,是目前山东电力除冰的普遍方式。
　　准备就绪后,张栓拿起无人机操控器。“清冰作业不同于巡查,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班长勾建磊说,张栓负责大型无人机,主要是通过下方的绝缘绳和铁棒除冰；另一位队员则操控小型无人机用来观察。
　　“飞机本身带着摄像头,还有一条十几米的绝缘绳,但是看不到下方,所以需要一个第三方视角才能够看到铁棒和导线的距离。”勾建磊说。“在小无人机的配合下,大的会试验一下能否撞击到导线,从角度和力度来‘遥控’绝缘棒的方向。”
　　无人机在轰鸣中缓缓起飞,产生的巨大风力掀起了地上的雪花。不多时,大小两个机器便飞到了百米远的覆冰的线路处。我们也只能通过无人机的画面来看这精彩的一刻。大型无人机在空中慢慢“找位置”,地面上操控的俩人配合默契。“再往上升,注意别碰着,马上就碰到线了。”“好,现在可以撞了。”山上风大,摇摇晃晃中,第一次碰撞,没撞上线。“刚才太高了,再往下放放,等等风。”“现在可以撞了。”视线移到山顶的线路上,随着绝缘铁棒的撞击,轰的一下,线路上的冰雪散成一团白雾,随即在上空消失。
　　“你知道为什么要清冰吗?”看我们惊叹于清冰的过程,勾建磊徐徐道来,“覆冰会使导线产生重量,如果冰雪在线路上累积多了,在重力作用下会对线路产生压力,就会造成损坏。”2008年我国的冰雪灾害,造成巨大损失。因此,除去线路上的覆冰历来是电力运维工作中的重点之一。“这条线路的除冰也就很有意义。”勾建磊说,它担负着济青高铁220千伏邹平牵引站的供电任务。换句话说,如果这个线路出了问题,邹平站就面临停电。现在是春运,一条线路背后,影响的将是高铁上千千万万个回乡的人。
技术活
　　上山用了半个多小时,但除冰的过程却短。无人机撞了两下,线路上的冰雪就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勾建磊回忆,无人机除冰是从去年底才开始应用的,之前都是用直流融冰车。“它的原理是,给覆冰的线路加热使冰融化。”然而一旦采用这个方法,就得面临停电的情况。“我们根据覆冰的程度停电,但如果停几天的话,不就耽误事儿了?”
　　张栓还记得,济南第一次用无人机除冰,就是自己操作的。从事了6年电路巡查工作的张栓用惯了无人机,但是除冰还是头一回听说。“去年底一次大雪,线路覆冰比较严重,当时首次把铁棒和无人机结合起来,试验敲冰。”无人机“力气”有限,效果可以,但是过程长,“小飞机需要一点点敲,冻得比较结实的地方得敲好几下。”尽管如此,第一次无人机除冰也打开了张栓认知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自己平时的“老伙计”还有这么多作用。这个冬天极端天气多,以往极少出现覆冰情况的济南,出现了多次。而张栓的“老伙计”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为了使除冰效率更快,这次他们引进了更大型的无人机设备,可以载起一个近百公斤的物体。
　　“这个型号的飞机是第一次在济南应用,除冰效果很好。”张栓说,“你看刚才,对地线的除冰除雪,两次的操作下来,导线上的覆雪基本就已经清除完毕了。”
　　而这样的方式,也成为山东清理线路覆冰的常态。
想家
　　快过年了,张栓也想家了。
　　说起家,在专业知识上滔滔不绝的张栓却有些不好意思。老家在枣庄的张栓只身来济南打工,他心里十分惦记刚两岁的孩子。他总觉得,每巡完一条线路,就与孩子见面的时间更近一些了。
　　济青高铁从济南串联到青岛,也串联了勾建磊的家乡淄博。根据公开报道,2018年开通以来,济青高铁每天开行66.5对列车,满足了近万人的铁路出行需求。勾建磊望着远方的电线,因为自己参与覆冰清除,为这条高铁线路增加了安全保障。他所保障的线路,也承载着他对家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