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上映的影版《异人之下》,是今年最新一部的漫改影视作品。从题材、类型来看,今年上半年的漫改影视作品相当丰富,既有《狐妖小红娘·月红篇》等大热IP改编之作,也有《时光代理人》《大理寺少卿游》《烈焰》等偏小众的作品。可惜的是,期待中的漫改“爆款”并未在今年上半年出现,也再次暴露了真人漫改中存在已久的弊端。
　　刘宗智　济南报道　　　　　

争议
　　上映8天,电影《异人之下》票房终于艰难破亿元,总票房预测从首映日的3亿元跌至1.3亿元以下。口碑方面也两级分化严重,喜欢的人赞其为“电影类型的开拓创新之作”,批评者则认为从选角、节奏到剧情呈现都与原作相去甚远。
　　原著漫画《一人之下》连载八年,点击破300亿次,动画播放量超65亿,堪称国漫史上的“巅峰之作”。如此“大热IP”改编电影,优势自不用提,劣势也很明显,即受制于体裁和时长,无法像动画或剧集那样以季为单位,徐徐铺垫剧情和人物,必须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讲述一个有起承转合、结构完整、逻辑严密的故事,同时还需要在尊重原著和二次创作中取得一种微妙的平衡。
　　面对如此难题,乌尔善似乎未能交出一份令观众满意的答卷。争议主要集中在人物塑造、剧情还原等方面。比如作为全片灵魂的张楚岚,几乎被情节和其他人物推着走,很少有主动行为,也看不见人物成长弧光。而被亲切称为“宝儿姐”的冯宝宝,不谙世事、不通世俗,有仙人之姿,且长生不老。对于原著粉来说,这是一个战斗力拉满、好感度极高的角色。而在影版中,冯宝宝的武力值被削弱,戏份权重减少,成为了凸显张楚岚成长与觉醒的工具人,甚至结尾被迫“隐身”。正如粉丝所吐槽的“张楚岚根本不可能暴揍宝儿姐,宝儿姐更不需要他人拯救”,部分改编背离原作设定,或将成为影版《异人之下》引起争议的重要因素之一。
　　作为国漫顶级IP与重工业电影碰撞的首次试水,《异人之下》其实能看到乌尔善团队的诚意,比如融入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细节巧思,主角团也在开拍前先进入训练营,接受表演和武术等方面的专业训练。但从最终呈现效果来说,整体观感要比概念设想逊色不少。
哑火
　　漫改是指将漫画作品改编成其他艺术形式,包括但不限于电影、电视剧等。近几年,随着国内漫画题材的拓宽,热门漫画逐渐成为受欢迎的影视题材,粉丝层的丰富为漫画的影视化创作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尤其是考虑到国漫在年轻人群体中的影响力,很多投资人、制作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个领域。《狐妖小红娘·月红篇》《虎鹤妖师录》《大理寺少卿游》《烈焰》等各类漫改影视作品相继播出,但是整体平平,并未出现爆款之作。
　　顶着“大IP+大制作+名演+名导”光环却一扑再扑的,还有今年播出的漫改真人剧《狐妖小红娘·月红篇》。与播出前宣发轰轰烈烈、招商成绩喜人不同,改编自著名漫画IP《狐妖小红娘》,由杨幂、龚俊领衔主演的剧集《狐妖小红娘·月红篇》(下文简称《月红篇》)开播后,单集观看人数从前期的40多万,锐减至后期的4万,断崖式下跌。不仅没法与同期播出的《庆余年2》对垒,就连前期几乎零宣发的《墨雨云间》,都低开疯走,成为暑期首部爆款剧。而《狐妖小红娘·月红篇》却逐渐哑火。
　　漫改虽难,却并非没有成功的案例,比如《流星花园》《恶作剧之吻》等都改编自漫画。2015年,韩延执导的漫改电影《滚蛋吧!肿瘤君》上映并获得不错的票房；2018年,韩延再次执导漫改电影《动物世界》,同年,另一部漫改电影《快把我哥带走》成为票房黑马；2020年的漫改剧《棋魂》低开高走,评分8.6分,成为国产漫改剧的成功范本之一。
还原
　　漫画满足了市场对于IP的新需求,其蕴含的商业价值亟待进一步开发,越来越多影视人涉足其中。与传统影视剧相比,漫画作品可供二次创作的空间有限。原著是漫改影视的精髓,还原度虽然不是判定一部漫改影视作品成功与否的唯一因素,但却是粉丝们关注的首要问题。
　　目前争论度较高的剧情和人设,是不少漫改作品频频翻车的关键点。从剧情上来看,真人版漫改影视作品介于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它将点与线描绘的纸上世界剥离平面,注入生命力,让角色人物在现实世界里灵动起来。无论是何种风格的漫画,真人版电影在拍摄时都需在叙事节奏上下功夫,将漫画的系列故事加以有效串联,通过影视化的改写将片段激活,而不是简单地把剧情片段进行罗列。
　　从人设上看,选角和演绎同样重要。比如《月红篇》中,杨幂的外形与“涂山红红”的适配度其实很高,但是在塑造涂山红红这一角色时,她未能充分展现出角色性格的复杂性和情感的深度。“涂山红红”作为剧中的女主角,不仅有着强大的法术,更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经历。然而,杨幂在演绎过程中显得过于平淡,缺乏足够的情感张力,使得角色形象显得相对单薄。影版《异人之下》同样存在相同的问题,“张灵玉”无论是漫画中,还是动画里,亦或是在粉丝的想象中,都应该是身姿挺拔、银发及腰、眉心一点朱砂、清冷俊朗的模样,但是影片中的“张灵玉”单从颜值上都很难过关,其飘逸出尘的气质更是不知所踪。
成本
　　近几年,漫改剧虽然数量增势喜人,但整体质量却不尽如人意,大多不能既“叫好”又“叫座”。有的剧集过于追求还原原作中夸张的情感表达方式,导致真实感下降,难以引起观众共鸣,还有的剧集过度追求“形似”,却没有展示出原作中的独特情怀。
　　从当前市场创作案例来看,漫画的加入缓解了影视改编资源匮乏的问题,但是由漫画向真人剧的改编,同样面临着由低维向高维跃层的难题。在漫画中,场景、人物和情节的设计成本都相对较低。而漫改影视则不同,真人演绎的高昂创作成本以及观众的观看习惯,都大大限制了漫改剧的内容创作。
　　《月红篇》的致命问题就在于剧本极其空洞,譬如男主角从少年时期到成年对女主角的情感进展一晃而过。在漫画中这是留白,在剧中就成为空洞与破绽。剧中类似的弊病很多,导致剧集漏洞百出、逻辑混乱,无法令观众信服。《我叫白小飞》作为丧尸题材作品,题材新颖且漫画、动画原作也有大量的粉丝基础,但真人版并没有引起水花。该剧将“丧尸”设定改编成了变异人,剧中啃噬者是由病毒引发感染导致出现的,这一改编大大降低了原著粉和观众的兴趣。
　　另外,还有一部分漫改网络剧为了呈现天马行空的二次元世界,将“真人+影视特效”作为噱头,然而大部分的国产漫改网络剧在特效上的成本较低。创作者在改编的过程中如果没有明确作品的性质,没有平衡好二次元到三次元的转场问题,会给人一种“四不像”的感觉,这既不利于整个镜头叙事的开展,也可能会引起观众反感。
受众
　　漫改其实是一个“伪命题”。一方面,原著粉丝对于“还原度”的期待值高居不下；另一方面,影视化改编又要求作品基于三次元现实世界进行合理化创作。或许,在解决这个核心矛盾之前,制作方首先应该确定主要受众群体是谁。
　　漫改剧作为跨“次元”的艺术作品,是小众文化向大众文化的转化,也是大众文化从亚文化中汲取灵感并进行复制和大量生产的产物。这就导致国产漫改网络影视作品在“讨好”原著粉丝和吸引主流观众上,依然较难把握改编的尺度。
　　其实,路人粉和原作粉之间归根到底并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一方面,原著粉是核心粉丝群,另一方面,他们的大部分需求其实也体现了原作IP内容核心的魅力所在。在被作品吸引前,所有的观众都是路人,原作之所以能够吸引众多粉丝,还是因为它所呈现的价值理念、情感内核得到了普遍认可。而这种内涵,不应该也不会受到艺术形式的限制,漫改作品如果改编得当,应该既能固粉,也能吸粉。
　　以影版《异人之下》为例,导演乌尔善在采访中强调,影版《异人之下》改编方向之一是让更广泛的普通观众接受,从结果来看,对原著不了解的观众整体观感的确大大优于原著粉,不少正面评价集中于特效爽感、风格化创新和新奇世界观,但基本叙事和人物成长上的缺憾,还是没有拉动更大范围的观众进场。原著粉并非要求1:1复制还原,但也有对于选角、人设和情节流畅度上的基本要求,而当他们发现影版未能满足基本需求,并对原作有魅力的地方进行了不合理改编时,也会输出负面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