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晚,罗马尼亚宪法法院驳回独立候选人克林·杰奥尔杰斯库的上诉,维持该国中央选举委员会此前作出的取消杰奥尔杰斯库总统候选人资格的决定。这意味着去年11月在罗马尼亚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中领跑的杰奥尔杰斯库已无缘大选。杰奥尔杰斯库受到美国支持,对于其被取消竞选资格一事,欧洲和美国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主笔　王晓莹

戏剧性的反转
　　罗马尼亚总统选举本应在去年就结束。去年11月25日,罗马尼亚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结束。根据罗马尼亚宪法法院去年12月2日确认的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结果,独立候选人杰奥尔杰斯库以22.95%的得票率领先所有候选人,拯救罗马尼亚联盟党主席埃列娜·拉斯科尼以19.17%的得票率位居第二。由于无人得票过半,杰奥尔杰斯库和拉斯科尼进入原定于去年12月8日举行的第二轮投票。
　　然而,第二轮投票开始前两天,罗马尼亚宪法法院又宣布取消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结果。罗马尼亚情报机构在先前公布的文件中称,俄罗斯涉嫌干预选举,杰奥尔杰斯库的选情受到社交媒体“异常抬升”。罗马尼亚宪法法院裁决依据上述文件认定选举有违规行为,取消选举结果是为了确保“正确性和合法性”。今年1月16日,罗马尼亚政府决定重新举行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定于5月4日举行,如果没有候选人获得过半选票,则将于5月18日进行第二轮投票。
　　杰奥尔杰斯库3月7日正式报名参加5月的总统选举。9日,罗马尼亚中央选举委员会否决了他的竞选资格申请。当天,一些示威者聚集在位于首都布加勒斯特的罗马尼亚中央选举委员会大楼前,试图闯过路障进入大楼,还投掷了瓶子和鞭炮。杰奥尔杰斯库10日向罗马尼亚宪法法院提出上诉,11日其上诉被驳回。至此,他几乎不可能再参选总统。
　　杰奥尔杰斯库目前被控加入法西斯组织、谎报竞选资金信息等6项罪名,正在接受刑事调查,但他否认全部指控。对于取消其参选资格,罗马尼亚中央选举委员会给出的解释是,杰奥尔杰斯库在去年11月选举时未遵守投票规则,且不少人投诉称他违反反极端主义法律。
　　被罗马尼亚国内和西方媒体定义为“极右翼”的杰奥尔杰斯库得到美国支持,因此他被禁止参选总统一事引发了美欧截然不同的反应。德国、法国、荷兰和西班牙驻罗马尼亚的大使表态支持罗马尼亚宪法法院的决定。而深受美国总统特朗普信任的企业家马斯克9日在社交媒体上写道,罗马尼亚中央选举委员会作出了“疯狂的”决定。美国副总统万斯今年2月在德国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也曾明确支持杰奥尔杰斯库,称罗马尼亚政府屈从于“站不住脚”的情报和其他欧洲国家压力。路透社分析称,罗马尼亚的最新决定可能会进一步加深美欧裂痕。
多次抨击北约
　　在特朗普重返白宫之前,杰奥尔杰斯库在罗马尼亚被贴上的标签是“亲俄”和“极右翼”。现年63岁的杰奥尔杰斯库出生在布加勒斯特,拥有土壤学博士学位,曾是一名环保专家,上世纪90年代在罗马尼亚环境部担任过多个职务。1999年至2012年,他是罗马尼亚驻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代表。
　　杰奥尔杰斯库原先是右翼政党罗马尼亚人团结联盟党成员,但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他的亲俄和反北约的立场遭到党内资深人士抨击,因此在2022年被迫退党。杰奥尔杰斯库认为自己并非“支持俄罗斯”,他还多次抨击北约,认为欧盟和北约无法真正代表罗马尼亚的利益。
　　杰奥尔杰斯库在2021年的一次采访中称,北约在罗马尼亚南部代韦塞卢部署的陆基“宙斯盾”反导系统是“外交耻辱”,让罗马尼亚“卷入了无关的冲突”。他认为,北约无法为罗马尼亚提供安全保障,如果俄罗斯对北约成员国发动攻击,北约不会保护这些国家。
　　因此,当杰奥尔杰斯库在去年11月的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中领先时,欧洲国家很担心他会成为继匈牙利总理欧尔班、斯洛伐克总理菲佐之后第三个“刺头”。罗马尼亚实行半总统制,总统是国家元首,由选民直选产生,任期5年,可连任一次。总统负责国家的外交政策,是武装部队最高统帅,有权提名总理,还能控制国防开支。
“网红”的崛起
　　杰奥尔杰斯库没有多少竞选经历,去年10月他的支持率不到0.4%,在民调中甚至被列为“其他”选项。进入去年11月,他的支持率升到第六位,但也只有5%。他之所以能在大选首轮异军突起,原因或许就在于选情受到社交媒体“异常抬升”。
　　杰奥尔杰斯库是一名“网红”,其社交媒体TikTok的账号拥有67.9万粉丝,所获点赞量超过400万。他在一段视频中展示了柔道、跑步、演讲等内容,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反建制派,受到很多年轻人欢迎。在去年的一项调查中,在18至24岁的年轻人中,有31%投票支持杰奥尔杰斯库,而65岁以上的选民中只有8%支持他。罗马尼亚分析人士伊昂·伊奥尼塔说,“这是社交媒体的胜利,你不需要党派,只需要在社交媒体上走红。他肯定已经火了。”
　　据美联社报道,一份智库报告显示,杰奥尔杰斯库的社交媒体账号在去年总统选举前两个月经历了一次浏览量暴涨。他的TikTok账号在截至去年11月18日前的两个月内获得了9280万次浏览量,其中去年11月25日前几天就增加了5200万次浏览量。但该报告也指出,这些浏览量可能是杰奥尔杰斯库呼吁结束俄乌冲突带来的。在去年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前的一段竞选视频中,杰奥尔杰斯库呼吁停止援乌,并质疑罗马尼亚的北约成员国地位是否有用。这条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为他带来了大量曝光度。
　　杰奥尔杰斯库受欢迎还有一个现实背景,那就是罗马尼亚通胀高企,8%的财政赤字率在欧盟国家中是最高的。在经济放缓、生活成本上涨的背景下,民众对现状的不满情绪,是去年以来欧洲多国政治风向“向右转”、民粹主义政治势力起势的重要原因。杰奥尔杰斯库的竞选纲领还包括支持农民、减少进口依赖、增加能源和食品生产等内容,这足以吸引那些想表达不满的罗马尼亚人。
特朗普的支持者
　　这能解释为何特朗普政府支持杰奥尔杰斯库了。以马斯克和万斯为代表的特朗普身边人和政府要员,今年以来,公开对欧洲民粹主义和极右翼政党表达支持。在上个月的德国联邦议院选举前,马斯克和万斯曾多次力挺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及其领导人爱丽丝·魏德尔。今年1月,马斯克在与魏德尔视频连线时称,“只有德国选择党才能拯救德国。”今年2月,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万斯没有与德国总理朔尔茨会面,却专门会见了魏德尔,其支持德国选择党的言论招致德国政坛普遍反对。
　　在罗马尼亚也是如此。万斯在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也提到罗马尼亚总统选举一事,称“如果因为不喜欢选举结果就否认选举,那就没有了共同价值观,这件事发生在罗马尼亚”。他进一步说,“你们是如此地害怕自己的人民,以至于想让他们沉默闭嘴。”2月26日,杰奥尔杰斯库被控6项罪名并被司法控制,处于60天取保候审状态。马斯克当天在社交媒体X上发文称:“他们刚刚逮捕了在罗马尼亚总统选举中获得最多选票的人,这完全是在胡闹。”
　　杰奥尔杰斯库自称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他说“(特朗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热爱他们国家的人民,把美国放在第一位,正如我把罗马尼亚放在第一位……我们拥有同样的意识形态”。不过,现在已被取消竞选资格的他,恐怕无法复制特朗普的竞选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