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正经历一场风暴:该中心9名前负责人9月1日联合撰文,批评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长小罗伯特·肯尼迪的政策危及美国公众健康,包括其解职美疾控中心主任苏珊·莫纳雷兹。8月27日,上任还不足一个月的莫纳雷兹遭解职,之后美疾控中心多名高官因不满政府政策等原因相继辞职。这次“疾控风波”是何原因,风暴中心的莫纳雷兹是何许人也?

　　主笔　王晓莹

本人不知道自己被解职
　　8月27日,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以下简称卫生部)在社交媒体上发文说:“苏珊·莫纳雷兹不再担任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主任,我们感谢她为美国人民所作的贡献。”
　　这条消息来得突然,莫纳雷兹甚至都没收到通知。几小时后,她的两名律师发表声明说,莫纳雷兹既没有主动辞职,也未被告知遭解职。他们在声明中指责卫生部长小罗伯特·肯尼迪(以下简称小肯尼迪)“将公共卫生武器化以谋取政治利益”,并表示:“莫纳雷兹选择保护公众而非迎合政治议程,她拒绝盲目遵从政府那些缺乏科学依据、轻率的指令,拒绝解雇那些尽职尽责的卫生专家。为此,她被针对了。”
　　莫纳雷兹方面的声明发出后不久,白宫才正式将她解职。白宫发言人库什·德赛说,莫纳雷兹倡导的政策方向与总统特朗普“让美国再次健康”的议程不一致。“由于她在向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领导层表明辞职意向后仍拒绝主动辞职,白宫已解除其在美国疾控中心的职务。”
　　小肯尼迪8月28日回应称,他不宜就人事问题发表评论,但对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他表示,疾控中心确实“陷入困境”,需要解决这些问题,“有些人可能不应该再在那里工作了”。
　　上任不足一个月的莫纳雷兹,成了美国历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疾控中心主任。按照媒体的说法,这不但在美国疾控中心历史上“前所未见”,在美国历史上也“前所未有”。
　　莫纳雷兹遭解职一事很快引发连锁反应,美国疾控中心多名高官辞职,包括首席医疗官兼项目与科学副主任德布拉·霍里,国家新发与人畜共患传染病中心主任丹尼尔·杰尼根,国家免疫与呼吸道疾病中心主任季米特里·扎斯卡拉基斯,以及公共卫生数据、监测和技术办公室主任珍妮弗·莱登。他们辞职与不满特朗普政府的疫苗政策、虚假信息以及公共卫生政治化相关。
　　霍里在一封电子邮件中阐述了辞职的原因:“我致力于保护公众健康,但正在发生的变化使我无法继续出任领导职务。”他提到了联邦预算削减、机构重组和裁员等多重因素对疾控中心带来的负面影响,还称自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有关疫苗的虚假信息增多,暗指疾控中心信息传播受限。
首位非医生出身的主任
　　莫纳雷兹曾被特朗普称为“了不起的母亲和敬业的公职人员”。她上任之初,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莫纳雷兹与小肯尼迪密切合作,“以其数十年的经验创造一个创新、透明、强大的公共健康体系”。
　　莫纳雷兹是上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首位非医生出身的疾控中心主任,此前担任过该机构的代理主任。她还是美国疾控中心首位经过国会参议院批准的主任,因为2023年的新法规要求疾控中心主任的任命须经参议院确认。今年7月29日,美国参议员以51票赞成、47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了对莫纳雷兹的提名。
　　现年50岁的莫纳雷兹出生在威斯康星州,毕业于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2003年获得微生物学和免疫学博士学位。2003年至2006年,她在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做博士后研究。从2006年开始,莫纳雷兹进入美国联邦机构工作。2006年至2009年,她在美国生物医学高级研究与发展管理局担任科学和政策顾问,还在美国科学促进会当过一年研究员。
　　2009年至2013年,莫纳雷兹在国土安全高级研究计划局从事研究工作。2014年至2016年,她在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和国家安全委员会等机构担任过领导职位,从事遏制抗菌素耐药性、疫情预防等工作。
　　2018年至2022年,她在国土安全部和卫生部下属的卫生资源和服务管理局担任领导职务,2023年1月被时任总统拜登任命为美国高级卫生研究计划局副主任——这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新成立的机构,专注于促进科学突破、推动成果转化,旨在对癌症、传染病和阿尔茨海默病等疾病进行预防、诊断和治疗。
　　对于上述研究,莫纳雷兹表示:“我们不希望这些了不起的技术只属于那些拥有正确的‘地址标签’、拥有私人医疗保险、可以自行支付得起的人。”但在今年特朗普政府对卫生部大规模裁员后,高级卫生研究计划局局长和大部分员工被解雇了。
　　特朗普开启第二任期后,莫纳雷兹出任美国疾控中心首席副主任和代理主任。此前,特朗普去年11月赢得大选后不久一度提名佛罗里达州前国会议员戴夫·韦尔登出任美国疾控中心主任,但又在今年3月撤回了这一提名。
　　今年8月初,美国卫生部宣布,将逐步停止由生物医学高级研究与发展局主导的mRNA疫苗研发工作。mRNA疫苗技术在抗击新冠疫情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在其技术开发方面做出了开创性工作的两位美国科学家还因此获得2023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如今,美国卫生部这一政策转向引发舆论对美国在全球生物技术竞争中所处地位的担忧。
疫苗政策分歧成导火索
　　尽管担任疾控中心主任的时间不长,但莫纳雷兹获得不少公共卫生专家的认可。美国公共卫生协会执行主任乔治·本杰明曾将其称为“强大的科学家”。此次解职风波中,本杰明也发声力挺莫纳雷兹,强调疾控中心领导层动荡将对美国公共卫生带来负面影响:“疾控中心是最重要、最具公信力的公共卫生机构之一……但过去几个月里,(它)似乎一直在被逐步摧毁。”
　　美国疾控中心成立于1946年,是美国卫生部下属的核心公共卫生机构,工作重点包括疾病预防与控制、促进公众健康、预防及教育活动等。新冠疫情后,该机构一直处于聚光灯下。此次莫纳雷兹“闪电下课”,折射出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存在的一个严峻问题:科学原则与政治力量的激烈碰撞。
　　表面上来看,莫纳雷兹与小肯尼迪的矛盾集中在疫苗问题上。莫纳雷兹上任之初就公开强调疫苗的科学价值,而小肯尼迪长期发表反疫苗言论,多次批评疾控中心等联邦卫生机构及其防疫措施。美国卫生部6月通报,小肯尼迪解除了疾控中心疫苗专家顾问组所有成员的职务。就在不久前,美国疾控中心总部还发生了一起因反疫苗情绪引发的枪击案。
　　　　　　　　　　　　(下转A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