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明智老人
我叫朱明智,今年89周岁,曾是一名参加抗美援朝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我15岁参军,老家在如今的上海嘉定区,曾在解放军26军文工团工作。
记者 杜春娜 徐晓磊
通讯员 顾晓羽
15岁参加志愿军
1950年,我的老家解放不久。那时,我就读于嘉定中学。我的班主任是当时嘉定县地下党支部书记。在老师动员下,我们全班20多名同学决定一同参军。听到我这个决定,父母起初并不同意。于是,我以读书学习的名义取得了父母同意。
参军后,我在当时的九兵团教导大队学习了三个月,1950年9月被分配到解放军26军文工团。到了10月,部队动员“北上”。一开始我们先到山东曲阜,后从曲阜坐火车转到东北的抚顺。这时,我们才知道美军进军朝鲜,而且将要抵达我国边境。
在抚顺训练了一段时间,我们26军第一梯队便从临江进入朝鲜。入朝时是11月份,鸭绿江已经结冰,部队便从冰面上走。
我们进入朝鲜的第一天就要走60里路,走的都是山路,一路上大家情绪高昂,还唱着歌向前进。突然,美军的敌机出现了,从山上猛地俯冲到我们面前。虽然之前老同志教给我们一些防空知识,但这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紧张,我的腿在发抖,只能拽着一名老同志的背包。当时,敌人打了很多炮弹,有一名战友负伤了。我跟着一名战友躲在山坳里,趴在地上,子弹就在我们面前飞,灰尘都扬起来。后来,我才知道美军的战术就是这样:打完一圈就撤。
美军离开后,我们继续前进。之前部队发了新布袜和皮靴,但我是南方人,小时候没穿过布袜,加上新布袜不合脚,走在路上,脚被磨得很疼。我坚持走到了宿营地才发现脚后跟磨破出血,袜子和鞋粘连在一起,无法脱下。老同志用了些热水才帮我把鞋袜成功脱下,之后再包扎起来。看到我的情况,部队让我休息几天,但我坚决要跟着部队。这样又走了几天,我的身体实在不允许,队伍便把我送回临江。
休息了一段时间,我很快就好了,于是跟着26军第二梯队继续前进。这时正好赶上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二次战役,这是最艰苦的一次战役。此时,26军在东线作战,其中一个师作战失利,战士受伤很多。我们文工团的队员全部下放到卫生所当护理员。
那时候条件很艰苦,河里结冰,我们需要砸开冰,清洗伤员们换下的敷料。时间长了,我们的手全都皴裂了。有一次,因为洗的敷料放在了类似沙滩的地方,美军的飞机发现了我们,并开始轰炸。幸亏我们躲避及时,没被打着。
度过艰难时刻
二次战役结束后,我们跟着部队继续往南走。而这个时候,我因为年纪小,条件又非常艰苦,身体已经到达极限,高烧不退,甚至一度昏迷。昏迷中,我隐约感到文工团的两名战友轮流背着我,把我送到了26军第三卫生所。这个战地医院位于山上大大小小的防空洞里。因为当时女伤员少,便把我安置在一个小防空洞里。
此时恰逢二次战役后,敌人开始了反击。为了躲避敌人的轰炸,护士医生以及护理员等都开始撤退。但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在小山头上,被遗忘在山上了。幸运的是,我所在的小山头并没有受到轰炸影响。第二天,部队又把我救下来了。当年的护士长朱仲文事后和我说,我当时昏迷了17天,没有药医治,全靠自己体力撑下来的。文工团的两名战友看望我时,我在棉衣上吐得一塌糊涂,战友猜测我恐怕无生还的可能了。而这时候我才16岁。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到了五一那天,我的病都好了。这天,我所在的防空洞又来了一名女战友,她的病情不严重,便带着我出去晒太阳。身体康复之后,我又回到了文工团。
在抗美援朝战争第四次战役和第五次战役时,志愿军已经装备了高射炮,美军的飞机也不再那么疯狂。曾经,我们只要一听到敌人的飞机,就赶紧趴下一动不动。朝鲜那时候很冷,我们每个人都带着白被单,把被单罩在一个地方,趴着不动。
就在第三次战役期间,我们开始排练节目,抽空去战地演出,演出的节目就是部队里的英雄事迹和先进事迹。部队里的创作组把这些事迹写出来后,改成歌曲或者小品等形式,我们就到战地里演出。遇到只有两三名战士的情况,我们也给他们演唱。在朝鲜给战士唱歌时,我们能真切感受到战士英勇杀敌的状态。我们相信战士们听了这些英雄事迹,下一次战斗会更加英勇。同时,我们在一次次的慰问和讲述英雄事迹中,表演也更加动情。
从朝鲜回来后,我荣立三等功。在朝鲜的这段经历真正锻炼了我,回国后,我觉得再没有比抗美援朝战争更困难的了。并且,我的性格也坚强了,在以后的工作中进步得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