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婷
　
　　美国导演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电影《一战再战》正在中国上映,影片延续了导演极强的个人风格,呈现出怅然的主人公、精心的构图和复古的影像等标签式特色,影片对美国两种相反的政治派别进行了等量齐观且笔力千钧的讽刺,不偏袒、无倾向地将分裂双方的窘态与灰暗尽数道出。
　　想要理解这部电影,需要从女主角薇拉的养父和生父入手。薇拉的养父,是莱昂纳多饰演的鲍勃,在躲避追捕和独自抚养薇拉的16年间,他从一个革命青年变成了一个又笨又胖、惊慌失措的中年肥宅。在年轻的时候,他就是革命小组里较为平庸和胆怯的存在,后来他的脑袋和身体在日复一日的酗酒和无所事事中变得迟钝、呆笨,他记不住暗号,跑不动路,也保护不了女儿。鲍勃的形象被小李子塑造得栩栩如生,成为电影中最大的笑点源泉。鲍勃的悲剧来源于反抗的无力感以及痛彻的怀旧心。他所代表的,是对过去常常怀念、不甘接受现实、却被岁月消磨得圆润而疏于改变的人,他们曾经的理想被琐碎的日常消解,变成了只能在电视机前怀旧的空谈家。
　　薇拉的生父、西恩·潘饰演的洛克乔上校,竟忍心消灭自己的混血女儿,他对于薇拉的追杀过程、鲍勃试图拯救女儿的过程,以及薇拉利用聪明勇敢险境逃生的过程,让电影充满了公路片的元素,制造了紧张、刺激的观感。洛克乔的形象被塑造成近乎非人的终结者,代表着一种冰冷、机械、无情的压迫性力量。他的形象清晰地指向了当代美国重新抬头并变得更具攻击性的极端保守主义和种族主义。
　　养父鲍勃是现实当中薇拉的守护者,但薇拉长大以后,他们之间的守护关系悄然改变,就像在公路追车的戏份中,薇拉独自摆脱追逐者而父亲姗姗来迟一样。至于生父洛克乔,他成为薇拉在破碎之中极力想要冲破的无情桎梏,她将坚决与之斗争。
　　在薇拉成功反杀追捕者之后,她没有选择一意孤行地战斗下去,而是放下枪,投入那个笨拙地爱着自己的父亲鲍勃的怀抱,并且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自己并非亲生的事实。在家里,鲍勃放心地使用着智能手机,薇拉会以欣喜又时刻准备作战的心态去参加舞会,在属于她们的时代,薇拉和她所代表的新一代人摆脱了老一辈的千百番影响,不再纠结于生母的背叛或崇高、不再害怕生父的血统论,只是和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逃脱一战再战的可能,大概就是摆脱极端,用全身心的爱去拥抱平凡的生活,珍视身边具体的人际关系。当然,电影最后,导演保罗·托马斯·安德森还是实现了对好莱坞电影经典的爱与亲情主题的回归。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