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张九龙　　　　　　　　　

首创私人博物馆
注重用户体验
　　古董收藏家马未都捡漏的故事,广泛流传于坊间。不过,马未都并没有指望将这些收集来的宝贝出手变现,书写更魔幻的造富神话,而是为它们建起了一个个舒适的窝,供人们欣赏。
　　马未都曾任职于出版社,那十余年里他发表小说、报告文学等上百篇,并结集出版。改革开放后,开始收藏中国古代艺术品,藏品包括陶瓷、古家具、玉器、漆器、金属器等。
　　上世纪90年代初,马未都已经开始办收藏品展览,只是没有相对固定的场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把展览固定下来不就是博物馆了吗?”抱着这样的想法,马未都跑去北京市文物局申请,工作人员斜眼一瞥说:“想什么呢,这种事是国家办的,私人不能办,别来这儿掺和。”冷冰冰的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回去。
　　放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私人要办博物馆堪称是一个很“邪恶”的想法。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马未都要办博物馆又办不成的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冷嘲热讽看热闹者比比皆是,那段时间成为他最艰难的时期。
　　1996年,国家对私人手中文物的态度逐渐明朗,马未都感觉时机来了。这年10月30日,他又去北京市文物局申请,结果没费什么周折就通过了。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由此成为新中国第一家具有法人资格的私人博物馆,开创了文博事业的新纪元。
　　此后观复博物馆受征地拆迁等影响,搬了几次家,才到了现在的位置:北京市朝阳区大山子张万坟金南路18号。该馆设有瓷器馆、家具馆、工艺馆、油画馆和门窗馆,陈列以明清传世文物为主。
　　“观复”出自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原文是:“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宇宙万物相互运作生长,得以观察到它们的本根源头。不论万物如何变化多端,终会回归根本。“观”即看,“复”即一遍又一遍。世间万物你只有静下心来一遍又一遍反复仔细观察,才能认清它的本质。
　　对观复博物馆,马未都倾注了大量心血,从一开始,他就要建一座“不一样”的博物馆。观复博物馆刚诞生的时候,中国的公立博物馆普遍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进博物馆参观的人很少,要么看不懂,要么没兴趣看。
　　在陈列上,观复博物馆采用了一种开放式布展方式。比如家居馆,里面客厅、书房、卧室、茶室的布置,可以让参观者融入其中,近距离感受传统家具的魅力。而在瓷器馆,瓷器底部都会放一个镜子,方便参观者看清瓷器的款识,更全面了解不同时期、不同窑口瓷器的特点。
　　除此之外,马未都还强调博物馆整体设计的人性化。“到一个餐厅,如果坐下来吃饭,你马上就知道好坏,但是不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怎么去判断它的好坏呢?博物馆也一样,要看它的整体布局、整体概念。如果你进去,第一感觉像商店,那肯定好不了。对博物馆的总体认知,我觉得凭借一个人对餐馆的认知就足以判断。”
　　今天的观复博物馆,能提供免费无线上网及微信自助导览,有免费的停车场,休息区有免费冷热水及茶水提供。周末及其他法定节假日提供免费讲解服务,博物馆平日也提供中、英、日文的收费讲解服务。这些贴心的举措,放在公立博物馆中也算一流。
博物馆实现盈利
“观复猫”流量大
　　博物馆在全球来说都是一个公益组织,私人博物馆的传承一直是世界性的难题,博物馆一般是靠企业和国家的补助来运营的,而观复博物馆是目前为止,中国少有的不靠政府补给进入良性运营的博物馆。
　　观复博物馆的收入来源主要包含门票收入和服务性收入,服务性收入是指文物鉴定、场地使用、品牌输出、文化教育等方面。此外,还有相关的创意产品收入,包括文创产品以及节目合作。
　　观复博物馆的门票是100元,在国内的博物馆中定价着实不低。特别是随着公立博物馆免费政策的推出,性价比降低,按理说应该受到冲击较大。然而事实是,观复博物馆不仅没有就此“门前冷落鞍马稀”,客流反而保持稳定增长,并将分馆开到了上海、厦门等地,声名日隆。
　　除了藏品本身的魅力以外,马未都自带的流量属性和创意头脑为观复博物馆圈粉不少。作为登上过央视《百家讲坛》栏目、曾经带动起全国收藏热的名人,马未都经常在公共场合宣传推介观复博物馆。在接受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采访时,马未都认为,“宣传力度较大”是观复博物馆成为私人博物馆中佼佼者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
　　《观复嘟嘟》是一部由马未都在优酷播出的脱口秀,每期会根据主题展示观复博物馆的藏品,加之拍摄地就在馆内,宣传效果极佳。而且马未都会定期在观复博物馆进行“鉴宝”,平常随机出现在博物馆,吸引了大量“粉丝”。
　　打开马未都的微博,几乎被“观复猫”刷屏。2003年,马未都收养了一只流浪的中华田园猫,取名“花肥肥”。此后十几年间,观复博物馆陆续收养多只流浪猫,在马未都的创意和推动下,“观复猫”品牌正式创立,“黄枪枪”“麻条条”“蓝玉玉”“云朵朵”等三十多只“观复猫”成为观复博物馆的猫馆长和猫馆员。它们睡的是明晚期的黄花梨罗汉床,坐的是清乾隆年间紫檀屏风小宝座,穿的是飒爽英姿八旗服,练的是雌雄龙凤鸳鸯剑,拥有大量猫迷。
　　观复博物馆的每只猫被赋予了人的性格特点和社会职责,并有了漫画形象。这些猫被称作是“最有文化的猫”,它们的形象已经出现在几十本文创图书之中。比如“观复猫小学馆”系列丛书,书中将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分门别类,五只猫馆长每只领衔一册。
　　马未都认为猫的静谧和博物馆的文化气质很搭,每个年龄段都有喜欢猫的人,那么猫会在无形中成为桥梁,将更多的人吸引到博物馆,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历史的气息和接受文化的熏陶。在漫画中,以马未都自己为蓝本打造的“马霸霸”,也深受大家的喜爱。这些书籍在传播知识的同时,进一步打响了观复博物馆的名头,形成了一个文创的良性循环。
　　马未都的野心还不止于做图书,他想把“观复猫”做成一个大IP,做到生活当中去。“把猫的形象印在酸奶上,酸奶孩子们都爱喝,有人可能没看过书,但他喝过酸奶,酸奶销量好了自然也会影响书的销量。”他还准备做戏剧、动画片等,让“观复猫”和小朋友们一道,“慢慢地深入了解自己的传统文化,建立民族认同感,只有这样才能增加文化自信心”。
理事会基金会
运营观念很前卫
　　2004年,儿子马天建议马未都借鉴国外历史悠久的博物馆成功经验,将观复博物馆改成理事会制。儿子的话让马未都欣喜万分,他很快开始调查理事会的运作模式并于当年实施。
　　19世纪中叶,美国波士顿公共图书馆率先实行理事会制度。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在欧美国家,博物馆实行以理事会为主导的法人治理模式已经成为惯例。理事会主要负责挑选和任命博物馆馆长以及博物馆的宏观管理、资产监督、预算审批。理事以商界、财界人士居多,还有部分律师、收藏家等。
　　理事会制度的引入,帮助观复博物馆实现了类似由家族企业向现代企业的转型,有效规避了因马未都个人的变故而给观复博物馆带来的风险。
　　所有理事都是观复博物馆共同的主人,可以继承和更换。观复博物馆的理事中,最有名的当数成龙了。在国外,能做博物馆的理事那是相当高的荣誉,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理事可以对博物馆提供不定期的赞助。
　　为了筹集资金,观复博物馆各展厅还接受企业捐赠,作为回报,企业享有相应展厅10年的命名权。这些做法有效地解决了博物馆的运营经费问题,保证了博物馆的良好发展。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马未都认为这种企业冠名对博物馆是有副作用的。“我们再建立新馆时可能会把企业冠名取消。文化一定是纯净的事,不能夹杂这种植入性广告。所以我现在老跟他们说,你们如果真心赞助文化,就把这个牌子摘下来。”
　　直到2010年,中央和国家各部委接连下文,在国家深化机制体制改革的部署中,博物馆实行理事会制度成了硬性规定,公众才开始熟悉这个词语,而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早已引入多年了。
　　同样是在2010年,马未都又做了一件领风气之先的事:宣布创建观复文化基金会,把他几十年收藏的文物全部捐给观复博物馆,由基金会理事会统一管理。基金会是一种非营利性机构,即使挣了钱,也要全部花在博物馆上。观复文化基金会首批接受捐款超过1000万元,均来自个人捐款。
　　观复文化基金会的成立,为中国私人博物馆事业的发展寻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在管理上,观复基金会接受社会捐赠,借鉴国外同类艺术基金会的管理模式,款项用于支持博物馆建设,资助文物研究与保护项目。
　　马未都认为,博物馆最终要留给社会,但必须要交给可靠的机构。“如果中国有非常成熟的基金会,有成熟的管理能力和良好的品牌,我们愿意把博物馆捐给它。但是中国目前大部分基金会都是救济型的,还不具备较强的管理能力,所以我们自己成立了一个观复文化基金会。”马未都表示。
　　按照他的规划,观复博物馆交由基金会运作几年后,将淡化其个人和观复博物馆的联系,让博物馆尽量摆脱对个人品牌的依赖。也可能会找到一个个人品牌“接班人”来继续为博物馆带动流量。毕竟,在国内要想长久独立、良好地运作一个博物馆,还没有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