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倚萍
　　翻开新西兰画家尼基·斯莱德·鲁滨逊的《我是不一样的小画家》一书,觉得个中场景一点儿也不陌生。或许每个送宝宝上过早教的父母都见证过孩子如此创作,机构的老师会用各种寻常小物:大豆、石头、树叶,教宝宝拼贴出自己的作品,而父母也觉得孩子确乎是学到了什么——他们小小的手因此变得灵巧了些,稚嫩的眼因此能感知鲜艳的色彩,顺带也加深了对世界的认知。
　　但仔细想想,绘本的主人公所为,又不同于教育机构的拼贴,她是自发地搜罗自然界的万物,从容易入画的素材到那些不好驾驭的东西,如流沙、雨水、云朵,无需指点,想象力让一切水到渠成。令人惊艳的作品背后,小画家乐在其中、引以为豪。可她真的是天赋异禀的“别人家的孩子”吗?并不尽然。
　　多少次,我们的孩子也会就万物想入非非,提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被问倒或者啼笑皆非的父母有没有足够的认真和坦率陪他们去思考呢?这样的孩子在学校很可能被视作异类,想象力便被无视、被扼杀了。多少次,熊孩子放飞自我玩得满头大汗,捡回一堆“宝贝”,父母会不会嫌其肮脏,安全起见,将它们统统拒之门外?又有多少次,孩子的作品就只是作品,在“画得好”或“有待提高”的结论之外,父母们并没有兴趣细细追究孩子的脑洞,他们讲了什么故事?如何编排角色?色彩和图像又代表了怎样的情感?有时候,看似毫无章法的线条之间蕴藏着无比精彩的故事,远比绘画逼真与否、美丽与否更重要。
　　绘本的主人公是“不一样的小画家”,她用自己感兴趣的材料编织自己的故事,而我们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不一样的小画家呢?他们对万物充满热忱,动用所有的感官如饥似渴地探索,何必去阻挡他们,由他们去创造不一样的玩法!何况,我们希望培养的难道是一个“画家”吗?或是某一方面的才能、可以向人宣示的学习成绩吗?上培训班也好,早早灌输程式化的内容也罢,或是当代的“仲永之伤”,我们有更多的资源和平台,可以给孩子更好的教育条件,但这些所谓的教育,真的是孩子需要的吗?每每看到教育机构门口,等候的父母不辍地刷着手机,都忍不住怀疑,是否是父母自身的文化自卑感,才促使他们寻求如此的心理安慰。我们本该是最了解孩子的,为何不能引导他们以最适合的方式学习和成长呢?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天赋,或在此处,或在彼处。是以绘画为例,或有善于描摹形状的,或有对配色敏感的,或有异想天开的,或有逻辑清晰的,或有冷静克制的,或有外向奔放的,或有爱介绍、爱讲故事的,或有爱塑造、让画作立体起来的……既然不该将孩子束缚在一个标准的框架里,就当以更大的耐心去陪伴他们,欣赏他们的进步,聆听他们的创意,甚或帮助他们完成作品的“升级换代”,替他们推波助澜。如此,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熊孩子了——他们的精力将得到释放的出口,展现天赋、享受学习,不比搞破坏更有吸引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