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世间最难猜测的,就是他人头脑中的隐秘思考,围绕这些思维展开的较量,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如今,人类对大脑这个密匣的解密正在加速,前不久,埃隆·马斯克设立的Neuralink公司发布了一款脑机接口系统,如今又有报道称,社交媒体巨头Facebook(脸书)正在资助高校科研团队解码人类大脑的语音信号。媒体给这项神奇的黑科技起了个形象的名字——“读脑术”。当大脑能像书籍一样供人阅读,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王昱　　　　　　　　　

聆听
大脑的“发言”
　　2017年,脸书曾对外宣布要创造出一种头戴设备,可以让佩戴者只需思考就能完成一分钟打100字的任务。
　　作为这一设想的一部分,过去两年时间里,脸书一直在资助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UCSF)的一组研究人员,他们致力于通过实时检测大脑活动中有意“想象”的声音,来帮助神经损伤的患者重新说话。
　　当地时间7月30日,《自然·通讯》期刊在线发表了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科研人员的一篇论文:他们正在研发“语音解码器”,通过分析大脑信号,判断人们在说什么。
　　据悉,该项目得到了三位癫痫患者的帮助,在研究开始之前,医生在他们的大脑上直接放置了一小块微型电极,放置时间至少一个星期,以记录他们癫痫发作的起因,同时,研究人员还要求每个志愿者回答9个固定问题,并要求他们阅读24个可能的回答,在这个过程中用电极记录他们的大脑活动。
　　在实验过程中,三位志愿者听到从列表中读出的问题,并简单回答了问题。有一个问题是“从0到10,你有多痛苦?”系统能够检测到0到10不同程度的响应。另一个问题是他们喜欢哪种乐器,志愿者能够回答“钢琴”或“小提琴”。
　　掌握这些记录之后,研究团队建立了计算机模型,训练它将特定的大脑活动模式与患者听到的问题和说出的答案相匹配。一旦接受过训练,该软件几乎能立即识别癫痫患者听到的问题和做出的反应,这一过程仅凭大脑信号就能完成,准确率分别为76%和61%。
　　目前,该项目研发的大脑阅读软件,只适用于它训练过的一些语句,但科学家们认为,该软件为未来更强大的系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未来的系统将能够实时解码一个人想说的话。该团队希望研发出一种超越现有设备的产品,让瘫痪的人也能够更流畅地交流。
　　这项研究之所以很重要,是因为它可以证明可穿戴式脑控制设备是否可行,同时它也是由一家大型科技公司直接参与,从人们的大脑中获取数据的早期案例。
　　对于脸书来说,他们一直希望能创建一种可穿戴式耳机,让用户可以通过改变他们的想法来控制音乐,或在虚拟现实中进行互动。为此,脸书还一直在资助从颅骨外来读取大脑信息的系统项目,该项目使用光纤或激光来测量血流变化,类似于磁共振成像(MRI)机器。这种血流模式虽然只代表大脑中运动中的一小部分,但它们足以用来区分命令。
　　“这种耳机能够识别一些想象的命令,比如‘家’‘选择’和‘删除’,将提供全新的方式来与当今的VR系统,以及将来的AR眼镜进行交互。”脸书相关负责人在博客文章中写道。
“读脑术”
将敲响隐私的丧钟
　　表面上看,“读脑术”的应用似乎将给人类带来出人意料的便利:如脸书公司所设想的,该技术首先将应用于语言编辑技术,如果一款头戴设备能够让人只动动脑子就在一分钟之内输入100个单词,它无疑将大大加快人类的沟通效率。
　　信息时代到来后的一个铁律是:沟通效率的递增往往将会创造数量可观的经济利益。而在更远的未来,我们甚至可以设想,人类可以通过“读脑术”直接从大脑中“输出”大脑所形成的图像,这意味着每个人都将成为自己的画家和电影制片人,那些天才的灵感将再也不会被放过,人类的艺术和科技创意也许将迎来井喷,这将是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但作为硬币的另一面,“读脑术”被滥用后可能造成的灾难同样堪忧。尽管脸书在公布该消息时保证,这项技术即便成熟后,其应用也将受到极大的限制,不会侵犯个人隐私。但对于公众而言,仍有理由对这些科技公司参与的项目表示怀疑。毕竟,脸书刚刚因为使用客户信息不当,被罚了50亿美元。如果有一天,满大街的人都头戴着这些科技公司出品的“读脑术头盔”,谁能保证这些公司会禁不住诱惑,到你的大脑中去翻点隐私来售卖?
　　所以,大多数媒体还是表达了对该技术将侵犯人们隐私权的担忧,甚至有媒体评论称该技术“将敲响隐私的丧钟”。
　　事实上,类似的技术进步造成的隐私危机早已发生过。上世纪70年代,通过测量人的脉搏和血压的测谎仪在美国引发热潮,测谎仪的准确率据信可以达到98%,全美大量警察局甚至私人诊所都配备了这种仪器测谎,很多已婚妇女会拉着自己的丈夫在测谎仪上接受“婚姻忠诚测试”,结果造成美国离婚率一时间飙升。而调查发现,离婚的原因不仅是很多妇女在测谎后都发现丈夫可能确实存在出轨行为或并不爱她,更有大批夫妇仅仅是因为伴侣拒绝参与测谎而陷入了持续性的彼此怀疑当中。
　　这个发生在40年前的事情告诉我们,类似读脑术这样的技术一旦出现,无论你是否使用它,都会对你的隐私造成侵犯——试想一下,如果你的恋人在婚前问你:“亲爱的,让我看一下你的大脑吧,看看你是否爱我。”有多少人会愿意把自己的隐私坦露给他/她看呢?而如果拒绝,则将意味着你的不坦诚,并平白增添两人间的矛盾。类似的情况,还可能发生在亲人、朋友和工作合作伙伴之间。如果我们天真地认为现存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彻底坦诚的,那么“读脑术”一旦突破,将导致比“测谎仪热潮”猛烈得多的社会崩解。
　　于是,我们面临了一个令人纠结的现状:以目前的技术发展速度而论,“读脑术”有望在可预见的将来真正成熟,它一开始或许是性能更高的测谎器,随后则是效率更高的键盘,最终则会成为记录你大脑每一个念头的监视器,你的大脑有可能将在“读脑术”面前赤身裸体。当某一天,有人真的问你:“可以让我读读你的大脑吗?”你会如何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