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届茅奖评委李掖平为读者解读获奖作品

齐鲁晚报     2019年08月17日

  梁晓声
  徐怀中
  徐则臣
  陈彦
  李洱
  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公布后,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邀请第八届、第九届、第十届三届茅奖评委,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李掖平点评了获奖的作品,李掖平教授从文学理论的高度、个人阅读体悟畅谈她对获奖作品的观点,对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的这五部大作做了深入解读。

梁晓声《人世间》: 新时代现实主义小说 创作的新高度
  梁晓声的《人世间》是一部关注时代关注普通民众生活与生存,向平民的理想、尊严和荣光致敬的长篇小说。
  作者以北方某省会城市一个平民区——共乐区为背景,将从这里走出的十几位平民子弟跌宕起伏的生活和奋斗历程,嵌入到中国社会近50年来发生的上山下乡、三线建设、推荐上大学、恢复高考、知青返城、对外开放、搞活经济、国企改革、个体经营、棚户区改造、反腐倡廉等重大社会变动发展进程中,既写他们生活的磨难与困苦,更写他们怀揣梦想艰苦奋斗的尊严与荣光。
  他们中有的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成为了社会精英,有的子承父业努力打拼辛劳谋生,其性格命运虽各有不同,但始终恪守勤劳坚忍、自尊自强、正直善良、珍爱友情、乐于助人的伦理道德,做一个好人是他们的信念或者说信仰。尤其是德才貌兼备的周秉义和人称“一根筋”的周秉昆,所作所为更闪烁出人性真善美的光亮。
  该小说纵横交错的复式结构,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朴实日常的平民视角,接地气有温度的语言,以可亲可敬的平民史诗性,标示出新时代现实主义小说创作的新高度。
徐怀中《牵风记》: 老先生对文学的 虔诚与敬畏令人感动
  徐怀中因其个性斐然的战争题材小说创作,被公誉为中国当代文坛一座文学重镇。从《我们播种爱情》《无情的情人》到《西线轶事》《底色》等,每一部作品都受到了文坛的高度关注和读者的广泛好评。
  长篇小说《牵风记》,创作过程长达半个世纪,几经调整与修改,甚至写成初稿又推翻重来,90岁高龄的老先生对文学的虔诚与敬畏令人感动。
  《牵风记》以战争、人性、人情、爱情纵横交织的维度,扣住解放战争背景下挺进大别山一场激烈战斗中的人与事,以铁血激荡的战争场景和鲜活丰盈人性细节的交相辉映,生动传神地描写了解放军指战员,尤其是知识分子身份的军人,革命意志的勇毅坚韧、英雄气质的笃实沉厚、浴血奋战的壮怀激烈和纯真爱情的浪漫飞扬。
  小说结构疏密有序,情节剪裁合度,三个主要人物汪可喻、齐竞、曹水儿个性鲜活,其遭际和命运还颇具传奇性,一匹老马亦灵性神奇。文字既炼达清朗又诗性飞扬,充分敞开了革命军人丰富鲜活人性的亮度、美度和作者革命人道主义的大爱情怀。
徐则臣《北上》: 指向了小说创作的 一种新路径
  徐则臣的《北上》以大运河为轴线,串联起两个时空三组故事众多人物,通过讲述发生在京杭大运河之上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刻绘了一幅大运河百年的精神图谱。
  小说虽然写了许多人物如费德尔、小波罗、谢平遥、邵常来、周义彦等人的生活遭遇和爱情经历,但他们都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主人公,作品真正的主角是那条曾浩浩荡荡风光无限,也曾淤积堵塞荒凉落寞的京杭大运河。所有散点式的人和事都是因为与大运河有关才被拼接在一起的。
  作者意在深剖细解大运河的前世今生以及未来愿景,意在发扬光大其丰饶的文化蕴含和民族精神写照。小说以一份考古报告开篇,以出现在考古报告中的一封信件所暗示的历史秘密结尾,意在揭示前者是往昔对今日的抵达,后者是今日对往昔的重溯。这种烟花绽放散开满天星火却又灼然一体的独特结构方式,指向了小说创作的一种新路径。

陈彦《主角》: 作者对生活熟稔 叙事老道
  陈彦的《主角》讲述了一个写在当下却寓意深远的“中国故事”,通过描写女主人公从秦腔学艺的学徒易青娥到名角忆秦娥的成长过程,展示了一个人和一出戏及一个剧种近半个世纪的兴衰际遇、起废沉浮。
  作者从理想信念是人生的支撑,自强不息、努力奋斗是生命价值实现的正路这一思想导向出发,在社会生活的风云际会中,在时代变迁的涡旋腾挪间,在地方戏曲的日渐边缘处,在易青娥具有苍凉和悲苦底色的婚姻家庭生活细节里,打捞起生命永在的希望,汇聚成人性向善向美不断提升的力量。
  当易青娥终于成为秦腔名剧中光彩夺目、当之无愧的主角时,她同时也将命运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了自我生命中的“主角”。
  故事情节的曲折生动,人物性格的立体饱满,地域风情的鲜活丰饶,方言口语的活色生香,体现出作者对生活的熟稔和叙事的老道。
李洱《应物兄》: 你我他到底应该 如何自处、自省?
  李洱的《应物兄》,以具有真诚和狡黠两面性格的“应物兄”筹备儒学研究院为情节线索,从这个中心人物向外辐射,描画了一幅当下社会生活和当代文化人从精神状态到日常举止的全景式图谱。
  举凡大千世界里的方方面面,全都被作者勾连在一起。经史子集郑重其事的叙述方式和荒腔走板调侃戏谑语调的交相辉映,再加上旁逸斜出各种细节的随处可遇,造成了一种明显的戏剧化间离效果。
  与其说作品由此拓展开了一个具有百科全书式丰富意味的文本空间,不如说作者籍此表达了内心深处难以释怀的一种广缈浩远的忧思或者说忧患。置身在这样一种丰富而复杂生活环境下的应物兄,和你我他,和每一个人,到底应该或者如何自处、自省、自知、自醒、自洁?这种忧思和忧患源自骨子里令人敬重的高贵,至少对我而言是有这种镜鉴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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