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浓浓的秋

齐鲁晚报     2019年11月11日

  □冯连伟

  诗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三春不如一秋忙,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瓜果飘香,橙黄橘绿;稻子、玉米、花生、地瓜、黄豆、棉花,老百姓吃的穿的都要让它颗粒归仓。农民们早出晚归收获着劳动的果实,年少的我在那个秋天却收获着浓浓的亲情。 
  我上小学的时候,三秋大忙时节学校里都要放秋假,能干活的一起参加生产队的秋收秋种,不能干活的就在家里帮着紧张忙碌的父母看家望门做做饭。 
  让我难忘的那个秋天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半大小子没有升学的压力,作为红小兵的代表组成了保护秋收执勤小队并担任了小队长。每两人一组在主要路口手握一杆木制红缨枪,胳膊上佩戴着用黄漆写着执勤两个字的红袖章,既新鲜又风光。 
  遗憾的是还未充分展示我的领导才能,经过一次秋雨的洗礼,我却病倒了。天下爷娘疼小儿。我作为姊妹中的老小,这一病就如同家中发生了一场地震,父母急,哥姐忙,连出嫁的大姐听说了也利用晚上披星戴月步行三十里路来看我。 
  正是三秋大忙的时候,各个大队、生产队都成立三秋生产指挥部。娘作为大队干部,自然是大队三秋指挥部的重要成员,对村里的事极度认真的她因为我的病更加忙碌了。天不亮就把这一天的饭做好,晚上还要把分的地瓜削成瓜干晒到地里,有时忙到鸡叫还不能入睡。我小时候吃药片都是先哭一顿伴着娘的劝解和糖块的诱惑,才把药片吃了。印象最深的是一种中药丸子,娘每次都是先把大中药丸子分成几十个像黄豆粒大小、外面再粘上红糖的小药丸,哄着我吃下。 
  有一天上午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到院子里,除了鸡狗鹅鸭就是树上的麻雀,抬头看看飘着白云的深邃而高远的天空,没有了和小伙伴们在一起时的热闹和充实。想在院子里走一走,脚却像踏在棉花套上一样轻飘飘的。心烦意乱的时候,邻居那棵伸到我家院子里的枣树枝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看到了那根树枝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枣。
  看着这个枣,我的心中立即想到了枣的脆和甜,想吃枣的欲望在我胸中如同烈火一样浓浓升起。
  那天中午第一个回家的是在生产队里干饲养员的父亲。我立即把想吃枣的愿望告诉了他。父亲说:“想吃东西就是病快好了,我给你买去。”
  等娘回家得知父亲去给我买枣了后,说:“附近村今天都不逢集,再说八月十五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没有卖枣的了。你让你爹上哪里去买枣呀?” 
  娘这一说,我对父亲去买枣也不再报什么希望了。午饭过后,天下起雨,娘顾不得吃饭就赶回指挥部去督导秋收现场用塑料布苫粮食了。我独自坐在屋里望着院子里的雨水,为没拿任何雨具的父亲担心。 
  秋风萧瑟,绵绵的秋雨带来了凉意。就在我感到极度无聊的时候,门响了,父亲回来了。一眼望去,父亲浑身都被雨淋透了,鞋上全是泥,一条裤腿撕裂了,另一条磕破了一个洞还沾着血迹。
  父亲进屋后,就把手中的布包放到桌上,到锅屋里找了个盆,然后把手中拿的布包里的往盆里倒。
  枣!竟然是半盆红红的枣! 
  原来父亲先到附近的洪瑞村问了有枣树的人家,没有买到。接着就步行了十几里路到了板泉村,那里正在逢集。但因为正是三秋大忙的时候,父亲赶到集市的时候,赶集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到卖水果的摊位上看了看,有卖苹果的卖梨的,唯独没有卖枣的。父亲就打听哪里还有卖枣的。其中一个卖水果的给父亲提供了信息:上午有个人挎了一篮子枣卖得还剩半篮子,因为看着要下雨没等卖完就走了。于是父亲问清了这个卖枣的是哪个村的人,又赶到了那个村,找到了卖枣人,终于把人家没卖出去的枣全部买下了。在回家的路上,因为下雨路滑,父亲在过一个水沟时滑倒了,一条腿磕破了,一条腿的裤子撕裂了。 
  半盆红红的枣,甜了我的口,甜了我的心,甜了父子情。
  其实,父亲买枣的过程是后来父亲拉呱时说的。当时,父亲把枣倒到盆里后,就端出去把枣洗得干干净净,放到我的面前,就说了一句话:“你生病身子弱,吃太多凉的受不了,我给你把枣煮熟了吃。”随后一向很少进锅屋的父亲亲自去抱了一抱柴火给我煮枣。
  枣煮熟了,父亲看着我吃,问了一句:“好吃吗?”我点了点头,他满意地从腰间拔下旱烟袋抽了一袋旱烟,然后到生产队喂牛去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掉那煮熟的红彤彤的甜甜的诱人的鲜枣,忘不掉老父亲那个秋雨中归来的样子。 
  那是一个亲情浓浓的秋天,收获了果实,播种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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