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
一首《纺车谣》唤醒童年的记忆,把我拉回了五十年前,那些依偎着母亲陪伴着母亲纺花的幸福时光。
纺花是家乡鲁西南的方言,这是把棉花变成棉布的第一步。一个农村家庭主妇能做鞋能补衣服是基本功,大姑娘小媳妇们会相互攀比谁纳的鞋底子针脚密,谁的针线活好,但是一般不会攀比纺花、织布,因为这些功夫是难度更高的技术活。母亲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功夫好,织布纺花,剪纸绣花,剪裁缝纫,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常有村里的大娘大嫂们找母亲帮着剪鞋样,裁衣服。家里的缝纫机大概算得上村里第一台,织布机、纺车啥的也是一应俱全,真不知道母亲哪来那么多精力学习这些,做这些事,或许是为了照顾好家里六个孩子的衣食起居吧。童年的记忆里,我们兄弟姊妹几个,没有一个是破衣烂衫的,尽管衣服上有不少的补丁,这全赖于勤劳聪明的母亲。
傍晚时分,忙完了农活,拾掇好了其他家务,母亲就在堂屋里的纺车前,右手摇车,左手续花,纺车嗡嗡作响,母亲手中的棉花就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锭子上。我依偎在母亲的肩上,盯着油灯下不停旋转着的锭子,想着母亲手指拉着的那长长的细线,怎么就乖乖地听话绕在锭子上,不断也不跑偏?母亲一边纺花,一边给我讲故事哄着我,防我捣乱。母亲的腿感觉不舒服,可能有点发颤,就让我给捶捶腿、捶捶肩,说是不是地震了,我就缠住母亲问啥是地震,母亲用她本来就不太丰富的知识储备给我讲,地震就是地动,就是地不停晃动,晃得房子啥的都歪了,地也裂了。坐久了,母亲会带着我到门外站站歇歇,看星空看月亮,看三星的位置。在母亲嗡嗡不停的纺车声中,我度过了无数个幸福的夜晚。在母亲嗡嗡不断的纺车声中,棉花变成了棉布,变成我们兄弟姐妹身上的衣裳。
今天,棉布成了工艺品,各种布料装点着世界,母亲的纺车也已经进了博物馆。但母子相伴的那幅场景将永远映照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