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排《千手观音》登上央视春晚,执导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担任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的副总导演,以及北京残奥会开闭幕式的执行总导演,张继钢每次出手都是大手笔的作品。这次,他的作品是中国首部舞蹈史诗《黄河》。该剧目将于2020年2月14日、15日在济南历山剧院连演两场,然后将赴东营、青岛等城市展开山东巡演之旅。
　　18日,《黄河》在济南举行新闻发布会,作为总导演的张继钢接受了齐鲁晚报·齐鲁壹点的采访。讲述上万年的黄河文明和几千年的中国历史,这样一个宏大的主题,张继钢的手法竟然是用“一块布,一条船,几根绳子”。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刘雨涵

抛弃高科技
成就“黑科技”
　　“我想让每个人都能走近黄河。”谈到创作初衷,张继钢有着最朴素的愿望。他说,对很多人来说,黄河还只是一个概念、一种象征,他想要通过《黄河》这部作品真正让观众感受到黄河。
　　关于黄河主题的作品,张继钢已经创作过不少。早在1987年,当时才29岁的张继钢就作为主创人员创排了大型民歌舞蹈《黄河儿女情》,一时名声大噪,享誉全国,并由此免试进入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学习。他还创作过以胶州秧歌等山东民间舞为基础编排的舞蹈《俺从黄河来》。但是,这样的作品都是在写人,有关风土人情,地域性比较强。“哥哥你走西口呀,妹妹死活拽着你不让走呀,这些都是很具象的。”张继钢说。
　　这次《黄河》的创作思路是,简化情节、强化情感,弱化地域、强化国际,简化具象、强化抽象。《黄河》以血肉之情为寄托,以黄河气魄为载体,意象化地再现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辉煌历史和奋斗历程。而作品最终想要表达的理念,是“敬畏自然,敬畏生命,热爱家园,热爱和平”。
　　张继钢认为,“艺术的题材没有新旧之分,关键是艺术的观念和理念、方法和手段,这才是创新的重点。”《黄河》曾在山西省的5个县城进行了演出,每次表演结束之后,所有观众都全体起立鼓掌15分钟,有当地观众说,“用一块布、一艘船、几根绳子,就把黄河史诗给表演出来了,不可思议。”
　　黄河的物质形态就是水,要用怎样的舞蹈画面来表现水,张继钢的秘诀就是“一块布”。在舞台上表现水,可以借助于LED屏,也可以将舞台进行特殊处理使用真正的水源,但在张继钢看来,这些手法都不够艺术。“这样既破坏了专属于舞台的艺术空间,又限制了观众诗意的想象力。”张继钢决定回归舞蹈的本体,全部依托人力完成,凭借演员的肢体语言表达,在现在LED、全息投影等高科技发达的情况下,能够有这样的决心绝非易事。
　　张继钢笑言,“我们这部作品中非但没有高科技,连‘中科技’‘低科技’都没有。一个科学家在看完之后,说你们这是‘黑科技’。”《黄河》中的这块布,可以说缓缓流淌,也可以一泻千里,甚至是惊涛拍岸。有观众在看完演出后表示,“震撼已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受,只能说,这样的黄河,我们从未见过!”
布上舞蹈
泥中打滚
　　“单纯的高贵,静穆的伟大。”张继钢说,温克尔曼的这句话是指导自己创作的信条。“艺术作品要境界高远,内涵丰富,懂得留白,能够唤起观众的想象。”但是,用一块布来表现黄河,这样简单的构思执行起来却并不容易,首先保密工作就是一个难题。
　　“艺术的核心是非常脆弱的,一捅就破,因为我的作品老被模仿,我痛苦不堪。”为了做好保密工作,在8个多月的排练期间,每一个进入排练厅的人都要签署保密协议,“歌舞剧院的院长签了保密协议,就能进排练厅,而书记没有签保密协议,对不起,就不能进排练厅。”排练厅里边的窗帘都拉得紧紧的,因为两三米远之外就是宿舍楼。而且所有演员排练时手机必须放在外边,不得带入。
　　在滚动的绸布上站立都有困难,要在上面完成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更是难上加难。张继钢说,他曾经编排了一些动作,但是演员们一上去就摔跤,根本站不住。排练的过程中,每个演员身上都是一身伤。最终,演员们能够在绸布营造的黄河瀑布之中,走着舞、跳着舞、后空翻舞、旋转舞。
　　在《黄河》这部剧中,还融合了音乐、雕塑、油画、中国画及行为艺术等多重元素,表演中,可以在瞬间塑造出肌肉满满、力量十足的“真泥人”。这样的呈现背后也充满了艰辛。张继钢介绍说,舞台上的泥塑必须使用特制的泥,不能掺有一点沙子,要不然演员要在泥里打滚、舞蹈,光着身体一下子就会被划破。而且在身上涂满泥,一是滑,二是冷,还非常不好洗。所以演员们在巡演的过程中,还要随身带着自己专用的洗澡用具。
　　演员们的心理状态同样是张继钢需要指导的重点。在这部剧中,要求演员们的精神状态要由内而发,由情感去支配肢体,寻找内心与肢体的和谐。在排练过程中,一个简单的抬头动作,张继钢都要给演员们进行心理指导。“我问他们,你们抬头看见了什么呀?有人说看见家乡,我说不对,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家乡。有人说看见了女孩子,我说不对,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性。我说,应该是见天地、见苍生、见自己,他们的眼睛懵懵懂懂,像在伊甸园一样看见了大地和天空,这样他们的身体反应是不一样的。”
来到黄河入海口
意义重大
　　说起张继钢最家喻户晓的作品,当数2005年登上央视春晚舞台的舞蹈节目《千手观音》。张继钢说,这部作品已经创作出来20多年了,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想着要继续改进。“艺术的完美就像是彼岸,只可接近,不可达到。”
　　将《千手观音》和《黄河》进行比较,张继钢认为二者的气质截然不同。“《千手观音》是至真至爱的女菩萨,只要你心中有爱,只要你心地善良,你就会伸出一千只手去帮助别人。而《黄河》更加伟岸,《黄河》不是我去评价它的问题。人们对感谢和感恩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感谢是你总能找到方式来表达,而感恩是你怎么着都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方式来表达。面对《黄河》,就是感恩。我觉得《黄河》这个作品远远超出了舞蹈本身,它就像一个历史大课堂,就是一个黄河文化的博物馆。”
　　张继钢认为,艺术必须要接受市场“真刀真枪”的考验,“人民群众有没有掏钱去买票,是检验艺术作品的标准,市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就代表着人民群众。”《黄河》今年9月14日在山西太原进行了首演,在还未上演之前票就销售一空,还有从新加坡、法国等地专程赶来的观众。“这不是在北京或上海演出,只是在省会城市的演出,这样的景观在山西的历史上还是首次。”
　　这次《黄河》的巡演将要来到山东,相当于是从黄河的中上游一路演到了下游,张继钢的感受也非常不同。“山东是黄河的入海口,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就特别渴望来山东演出《黄河》,我觉得意义特别大。”张继钢对于山东的印象也是非常深刻,还曾经闹过一次乌龙。“我第一次来山东的时候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当地人告诉我说山东有‘一山一水一圣人’,我以为那个‘水’是黄河,结果后来才知道搞错了,原来是泉水。”张继钢说,山东人的性格也是他特别喜欢的,“坚韧而不圆滑。”山东人也是他挑舞蹈演员的关注重点,“男孩女孩都是高挑的个子,很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