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师文静　　
　　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热搜,如“渣得明明白白”的《回家的诱惑》、“何书桓是极品十级渣男”“洪世贤从品如的衣柜里走出来了”“谁不想拥有方瑜这样的闺蜜”“刘星家到底多有钱”……之前还有“《武林外传》剧组全员学霸”“尔泰喜欢小燕子”,等等。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是“老剧翻红”热潮来袭。今年最为流行的两个网络流行语“看看你的亚子”“雨女无瓜”也都来自老剧。2019年是一个老剧翻红年,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越来越多年轻观众入了老剧的坑。这是为什么呢?
　　老剧翻红
自媒体时代玩“新梗”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引发话题的不仅有频频上热搜的《还珠格格》《回家的诱惑》《情深深雨蒙蒙》《家有儿女》《武林外传》《流星花园》,就连十多年前播出的《巴拉巴拉小魔仙》《虹猫蓝兔》等儿童剧都能引发话题,更不要说《亮剑》《士兵突击》《大明王朝1566》《新白娘子传奇》《闯关东》等经典老剧了。
　　年轻人回看老剧成潮流也是有数据支撑的。近日,优酷的经典剧集消费报告显示,2019年6月至12月,看经典剧集的“90后”用户超过6000万,贡献了42.7%的观看时长,《北平无战事》《还珠格格》第一部等剧成为最受“90后”欢迎的经典剧集。“90后”最喜爱的经典剧还有《神话》《蜗居》《仙剑》《潜伏》《寻秦记》《射雕英雄传》《西游记》《士兵突击》等。胡歌、周星驰、金庸经典武侠剧被观看的次数排前三。
　　从频上热搜的老剧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上一个十年播出的剧,回看率遥遥领先的《情深深雨蒙蒙》《还珠格格》是2000年左右的剧,而《回家的诱惑》则是2011年收视登顶的剧。不只是大众老剧,就连《刁蛮公主》《夏家三千金》《摩登家庭》等小众老剧,也被网友再次翻红。
　　观众不只是看剧,还发现了更有利于传播老剧的“新梗”。比如在回看《家有儿女》时,观众发现刘星三姐弟家中的冰箱永远塞满零食、每顿饭都有鱼虾肉大闸蟹等硬菜；爷爷要忆苦思甜带孩子去挖野菜,结果花200元打车去了北京郊区；小雪、小雨和刘星在2005年就全身名牌,很多观众感慨十年过去了,自己的生活水平还没有刘星家好。“刘星家到底多有钱”,这个话题迅速引爆网络。
　　年轻人看《亮剑》是真的看,不仅让李云龙的“放开手脚干一场”“不会丢掉一个弟兄”等台词火遍网络,而且弹幕、评论里常现各种二战历史题目供观众答题。
　　年轻人看老剧还自带好玩的花式解读。《情深深雨蒙蒙》《回家的诱惑》中的何书桓、洪世贤被封为渣男中的“绝代双骄”,他们的十级渣男台词流行网络。拿着放大镜看《还珠格格》,观众重新认识道貌岸然的尔康,原来也是个“心机Boy”,“心机Boy”尔康迅速成为网络热门话题。
把观点呈现给外界
是年轻人追剧的潜在动力
　　资深文化评论人、专栏作家韩浩月告诉记者,经典翻拍到现在为止没有成功的例子,成了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翻拍老剧已没有价值,无论怎么拍都不会超过经典。翻拍行不通后,老剧翻红就变得顺理成章。
　　对于当下年轻观众扎堆观看老剧且持续制造新鲜话题,韩浩月分析认为,年轻观众的表达载体,决定了他们的话语表达方式就是这样的。“年轻观众不可能再用老一代人讨论电视剧的语言来讨论经典,而是把经典纳入到他们的话语体系里,拉进他们的世界,通过有效的互动,让老剧为年轻观众的娱乐生活服务。”韩浩月称,老剧让一大批观众凝聚到一起,形成一个群体,通过讨论某一部剧,他们形成了自身的群体声音,形成一种集体审美,并且把他们自身的观点呈现给外界。“这种互动与表达,是他们观看老剧的潜在动力。”
　　老剧翻红有多种形式,有的是网友剪辑版翻红,有的是网友回看中发现新话题再次引发观众集体回看,还有不少弹幕网站购买版权主推老剧。韩浩月认为,这里面也涉及对经典内容的再生产。经典内容是好内容,但当下是倍速时代,网友喜欢用加倍的速度观剧,CUT版、精编版既满足了网友想要重温老剧的消费愿望,又能让网友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找到老剧的最大看点。
　　老剧翻红现象有何背后的原因呢?韩浩月说,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无论是传统电视台的电视剧,还是网络平台播放的网剧,影视业生产的精品内容已满足不了当下网友的电视剧娱乐消费需求,当需求得不到满足时,观众就会到经典老剧里重新寻找乐趣；二是观众从经典老剧中的角色身上重新发现了激发他们话题共鸣的东西,一些角色让现在的年轻观众产生了表达心声的欲望,网友从老剧里找到了自己的代言人。
“逃离”眼花缭乱的爆款剧
到老剧中寻求心灵的憩息
　　从弹幕中就可以发现,有些经典老剧“90后”“00后”并没有赶上,但十多年、二十多年过去了,像《亮剑》《士兵突击》《我爱我家》《编辑部的故事》《家有儿女》等仍引发他们的疯狂弹幕式观看。这些老剧似乎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跨越代际的鸿沟,打通了时间和空间,再次引发大家的共鸣。
　　谈及此问题,韩浩月从新老剧的对比中做出解释。他认为,老剧翻红热潮,让我们在回望老剧时,再次发现了经典作品中包含的叫做“纯真”的元素。
　　“经典剧的人物都很真实,价值观很端正。如《士兵突击》《还珠格格》是带有游戏性质的遇到难题、解决难题的人生逻辑,人物遭遇难题仍对生活充满热情,有一种向上的精神。在老剧人物身上,能看到当下年轻人内心的一种追求。”韩浩月说,过去年代的电视人、创作人保持高度的同步,那就是追求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而后来的热播剧、网剧变得很不同,像《甄嬛传》《陈情令》等大热剧,剧中人物的诉求变得很复杂,剧情也很繁复,为了迎合年轻人,还会在一部剧中融合悬疑、奇幻、爱情、犯罪等多种元素和看点,但观众看完热闹之后,可能在主人公身上难以寻觅到亲切感,也无法产生跟随愿望、学习愿望,这些人物不能成为他们的榜样。“我相信,他们看完各种包装炒作的新剧后,回头再去看老剧,会得到心灵上的一种休憩,找到一种安宁愉快的感觉。”
　　韩浩月还提出一个观点,就是电视剧一定要“守正”。他说,哪怕《还珠格格》等看起来很闹腾的剧,里面也隐藏着很正向的价值观。而在网剧时代、网台融合时代,价值观不再像以前一样正向、清晰,很多时候为了赢得点击率,播放一些很狗血的、不符合逻辑的剧,把电视剧的故事性、文学性给稀释掉了。“这导致新爆款剧的寿命越来越短,过了一两年就会被彻底遗忘,电视剧成了一种很简单的快速消费品,而不是文化产品。真正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还是经典老剧,除了娱乐功能之外,它们还具有一定的文化属性。”
　　韩浩月称经典老剧为时代的记录者,如《渴望》记录了那个时代人的普遍心态；《还珠格格》记录了港台文化对内地文化的强烈冲击；《士兵突击》2006年播出时,在一个特殊的时期对大众的精神起到振奋作用；《亮剑》提倡的男性精神对当下观众仍有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撑。经典老剧的价值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淹没。
　　年轻观众在当下爆款剧中找不到让其思考、有所启发的东西,就会本能地去翻检老剧,让老剧翻红。韩浩月说,这个现象也对电视界发出了一种呼吁:电视剧创作还是要遵守一定的规律和格式,内容上可以创新,技术上可以更新,但在讲故事的理念、叙事结构、人物塑造上,还应珍惜多年来前辈们留下的宝贵经验,不能丢失了电视剧最具核心魅力、价值魅力的部分,不能让电视剧最好看的部分、能帮助它成为经典的那一部分丢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