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钦国　常辉

　　1928年5月3日,日军在济南无理开枪射击,杀害了国民政府驻山东外交特派员蔡公时等多人。当夜至9日,日军沿街洗劫屠杀,中国军民被焚杀死亡者一万七千余人,财产损失巨大,史称“济南惨案”(“五三惨案”)。5月12日,国际社会通过《纽约时报》知晓了“济南惨案”真相。“济南惨案”如何被国外媒体报道,背后又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为《纽约时报》撰稿的是一个名叫哈雷特·阿班的美国记者,他曾参与了中国近代史上多个重大事件的国际报道,成为第一个报道济南惨案、西安事变、上海一·二八事变等重大事件的外国记者,在当时国际新闻界很有影响力。
　　哈雷特·阿班(1884年-1955年)出生于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来中国之前一直给美国东部各家报社和通讯社投稿,已经从事了20多年的新闻记者。他1926年初来到中国,1941年8月离开。到中国后阿班报道的第一个重大事件,就是国民革命军北伐及济南惨案。
　　1928年4月29日,阿班就由北京坐火车来济南,他为何要这个时候来济南呢?这是因为他注意到日军先头部队4月25日已由青岛沿胶济铁路向济南进发,但这时北伐军尚未到达济南,日军“护侨”的理由说不过去,他判断“日本军队抓住时机,趁一致对外的国民革命军和北洋军阀争战最激烈的时候,迅速将势力扩展到山东地区,这种行为必将导致严重的后果。”(《民国采访战》,哈雷特·阿班著,1944年,下同),职业的敏感促成了他的这次济南之行。
　　但这次他并未成功到达济南,原因是火车到德州后不再南行,阿班打算坐一只小船渡黄河再转陆路来济南,花了两天时间并未成功,遂返回天津,在天津乘坐日本天鸟丸号轮船先到大连,又换船于5月9日到了青岛。
　　阿班到日本驻青岛总领事馆打探消息,日本总领事馆、陆军总部、海军总部新闻发言人都只说“5月3日的时候有过‘火拼’”,当他欲了解“火拼”详情时,三人都“不透露一点儿消息,显得有些虚伪,显而易见,他们都在掩藏事实”。加之青岛、济南间电报、电话、火车全部中断,阿班意识到事情并不像日本人说的那样,提出来济南采访但被拒绝。阿班以向《纽约时报》拍发电报信息为由离开,日方无奈,告诉他当晚六点日军有一列三十三节的加长运兵车要来济南,他可以搭乘这趟车。
　　运兵车5月10日上午11点停到了济南郊外。因为日军一直试图封锁济南惨案,所以阿班一下车就被日军扣留在了胶济铁路饭店,经美国领事馆交涉后,日军给了阿班一张军人通行证,阿班被扣押几个小时后被释放。
　　获释后的阿班来到济南,他看到的景象是,“街上见不到一个中国人,只有日军的巡逻车来来去去。人行道上,建筑物门口,甚至大路中间,到处横陈着中国人的尸体,大多已肿胀失色了。有些穿军服,有些穿便衣,男女老少都有……房屋大多被毁坏了,只剩闩着的门,破碎的窗。房屋的余烬还在冒烟,里头却哪有生命的痕迹。商店几乎尽皆被毁,劫掠一空……”
　　面对眼前惨状,阿班感叹道:“那个酷热的5月下午,济南让我见识了集体大屠杀,那些画面是全新的和震撼人心的:死者长时间得不到掩埋,尸体被弃于尘土或烂泥沟……”阿班在第一时间将所见所闻写成报道,通过《纽约时报》传遍世界,让国际社会了解了济南惨案的真相,哈雷特·阿班因此成为第一个报道济南惨案的外国记者,他的名字开始被国际新闻界知晓。
　　济南惨案、东北易帜、中原大战、九一八事变、西安事变等近代史上诸多大事,相继通过阿班与《纽约时报》传遍全世界,阿班因此被誉为“民国采访第一人”。
　　阿班能够结合当时的国际格局分析中日关系,深入客观地报道了日军不断侵占中国的事实,以及由于日本侵略给中国人民带来的重大灾难,他的报道引起了日本方面不满,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须磨纱弥吉郎认为“从1932年后《纽约时报》的社论对日本只剩下了批评和指责”。
　　日军特务头子对他频繁拉拢、设计迫害,甚至直接上门殴打,抢走文件。阿班在给《纽约时报》总编的信中强调,“日本军界在上海的势力中,存在一个专门的反阿班集团,还是公开的……有很多日本人都在对付我,不光是陆军,还有大部分的宪兵都对我恨之入骨。”鉴于工作无法正常进行,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1941年8月阿班被迫离开工作了15年的中国。
　　1955年,阿班在美国加州去世。阿班当年采写的报道以及回忆录,已成为了解济南惨案等诸多事件的重要史料,供人们研究、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