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蕾 济南外国语学校初三20班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狂风裹挟着骤雨,来势汹汹。许是谁家孩子淘气,打翻了墨盒,噼里啪啦,溅了一地墨色。天边堆积的浓云肆意搅动,铺天盖地的戾气翻涌袭来。
这是去年8月的天津街头。若是在城市上空俯视,你定会看到那如小跳伞兵一般,接连撑起的一把把雨伞。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这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溅起朵朵水花。
透过天空中的珠帘,瞥见花色斑驳的屋顶,瓷房子便近在眼前了。不同于粉墙黛瓦的古色古香,它大部分是一块块瓷片粘拼而成。斜斜的雨丝不停地打在瓷片上,仿佛为它包裹了一层琉璃,浑然天成。哪怕天色昏暗,也可窥见它隐隐透出的神秘光辉。
站在二楼的凉亭上,屋檐处不时坠落珍珠似的雨滴,汇成雨帘,顺流而下。抬眼望去,天花板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瓷盘。粉彩、鱼纹盘、狮纹盘以及烧制难度极高的青花釉里红。在釉色的渲染中,勾勒出水墨的留白,光阴变迁,有些颜色已略显暗淡,有的已经破碎,但仍可见其细腻的纹理。它们恬静地微笑,一颦一笑间,引人思忆过往。2002年,馆长张连志先生斥巨资买下这栋百年建筑,将其改建为瓷楼,通体粘贴瓷片。我震惊于,它身披的所有瓷片,都是张馆长祖孙三代人从海河河底打捞上来的。三层小楼,足足有千万余片,该是多么深沉的热爱,才能十余年致力于此,不曾停歇呢?雨滴坠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叮叮当当,奏成悠远的乐曲……
烟波浩渺,我仿佛回到元代,看到匠人们在窑前忙碌的身影。“天青色等烟雨”——据说上好的青花瓷只在烟雨天才能烧制成。匠人们定是经过日夜等候,历经千万次失败,才最终获得瓷盘中的精品吧?斗转星移,我仿佛回到几十年前,看到张先生打捞瓷片的日夜。也一定有过划破双手、筋疲力尽的时刻吧?但他始终未忘对瓷文化的追随与传承。“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这是元代工匠的执着,是张传志的坚守,也正是我们冒雨来看瓷房子的初衷。
瓷文化,不仅仅是建筑材料的独特,更是实用与艺术的完美融合,是中华文明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从烈火高温的烧窑中来,从前人的执着与智慧中来,它质地坚硬,纹饰雅致,刚柔并济,与雨共谱乐章。
走出馆门,天色渐渐明朗起来。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从屋檐、墙头、树叶上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最后连在一起,形成水柱。在这个雨天,我领悟到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传统文化的传承,心之所向的坚定。聆听瓷房子的故事,感受前人的执着坚守。下雨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