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诗斌
回望五十多年前的往事,有的早已从我的记忆中溜之乎也,有的也淡化得模糊,但我就读于文登九中(张家产中学)的一段过往还经常浮上心头。
1960年我考入文登九中,是建校的一级学生。
我们班在学校的西北角。站在教室外,放眼西方,高天、小河、山岚、平川历历在目。
课间休息时,教室外西山头的一块空地是我们男生的天地,我们在那里嬉笑打闹,尽情地放松课堂上紧绷的神经。有时我们中的小博士会兴致勃勃地八卦一些奇闻轶事。记得有个同学说,年长的邢老师,在解放前是一名乡村小学教师,他起草了昆嵛山起义宣言。之前,在我的印象中,邢老师是一名普通的老教师,穿着随便,还有点邋遢。自从知道了邢老师的这段历史,我对他特别敬重,爱听他的历史课。我不善言辞,是说笑说天地的局外人,但对类似的八卦感兴趣,屡听不厌。
学校西南方的远处是一道平川,两边是丘陵。平川里散落着一些村庄。当晨曦初露或晚霞降临,炊烟袅袅,雾气氤氲,村庄、田野若隐若现地笼罩着薄纱,真似缥缈的仙境。我常想,什么时候能够远足这里,览胜于怀,该是多么欣慰的事!
学校的正西方是因寺桥村,村西的远处是一座较高的山岭,南北走向。初中三年,我有不少时间和情感是和这山结缘。闲余的时间,我常常注目眺望,看着对面山坡那片茂密的树林、模糊的灌木丛、裸露的岩石浮想联翩,构想一些美或不美的故事。
金凤吹拂,万里霜天,果实累累的秋天不必说;
北风劲吹,漫天飘雪,银装素裹,千里冰封的冬天不必说;
熏风习习,暖意绵绵,细雨如油,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春天也不必说;
我钟情于一切的一切都繁茂茁壮、活蹦乱跳的夏天。
盛夏时节,艳阳高照,雨水丰沛,植物的光合作用发挥到极致,它们茁壮生长,用压抑不住的力量繁荣着大地。
盛夏里,那道山岭变戏法似的郁郁葱葱起来。绿茵遍地,肯定是密密匝匝的草丛、低矮的灌木,你拥着我,我挤着你铺就的。
我的想象生出了翅膀,恣意翱翔于天地之间。我想,那茂密的草丛和灌木应该是野兔、山鸡以及其他小动物、昆虫们的天堂吧。那里可以庇护着它们,免受掠食者的侵扰,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放心大胆地甜蜜着悄悄话,繁衍子孙后代。
自然界没有掠食者该多好。万物和谐相处,各自本着种群的生存之道,生息繁衍。造物者偏偏造出另类来平衡生态。生物学家讲的物竞天择,是滴着殷红的血的理论。人类也有另类,他们闭着眼睛寻找理由、编造种种借口去侵略、奴役别的国家。人类遭受的战争劫难太多了。
山腰那片茂密的树林,远远望去高出地面许多,可以想象树木的高大、挺拔、粗壮。树冠连成一片,遮天蔽日,如巨大的伞盖庇护着炎炎夏日下的生灵。盛夏里的这片树林,是神秘的、魔幻的。
早晨,太阳爬出东边的山,它的光几乎垂直地射向西山的那片树林。树冠下有了光亮,树干隐约可见,挺拔、傲气;其他的景物若隐若现、似有似无、模模糊糊,这是朦胧的美。课本里学过《小石潭记》,我想这里会不会也有个小潭?潭水清澈见底、鱼戏游人;小潭周围鸟语花香、祥和静谧;远处溪流潺潺,乐韵入耳。这应该是神仙的住处吧!
中午,阳光几乎直射,浓密的树叶遮挡了光线,远望过去,树林里黑黝黝的,少有光亮。此时的山林里会上演些什么故事呢?有没有妖魔鬼怪兴风作浪,有没有神兽巨蟒出没,有没有狐仙或黄大仙和憨厚的公子上演凄婉的故事?听说这山的不远处有一座貔子山,应该有不少动人的传说吧。我小时听了不少灵怪故事,面对此景把它们想象到这丛林里是自然的啰。
到了下午和傍晚,山岭遮挡了阳光,没了光明,直面那片树林,显得幽暗恐怖。别让晦气替换愉悦,只好不理它。
下了晚自习,走出教室,向右拐,第一眼看到的是横在西方的山,如一头狰狞的巨兽蜷卧着,我总是加快脚步走向宿舍。因为学校刚建,没有围墙,四面敞开,孤零零地处在野外。学校又建在一座寺庙的旧址上,四周环山,在漆黑的夜晚好像处在巨大的黑洞里,心生胆寒。
远方,天天演绎着同样的故事。
我的年龄增长,学识增多,见识也在变化。但唯有一点没变,对远方美好的憧憬、向往没有变。现在回味当初的情景,心里仍然甜甜的。
于诗斌,退休教师,从事中小学教育近四十年。退休后,我把写作当做休闲和娱乐,以充实余年。写作可以修身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