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齐鲁晚报     2020年08月06日
  文/王红磊
  对于家居北方,阴历十一月出生的我来说,雪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自然现象。
  雪飘洒在我人生的最初端,从我的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雪总是在每一个冬日如约而至,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像一首回环往复的轻音乐,悠然地飘进心里。
  可是2020年的雪要从何讲起呢?是从大雪节气里的那场雨讲起,还是从冬至时节的那次零星的小雪讲起,然而这都不是,这都不是一场完完整整的真正的雪。于是站在寒冬腊月里,看着被雨濡湿的泥泞的路面,对一场大雪的怀想从便心底蔓延开来。
  怀念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那应该是怎样的一场大雪呢?
  也许,这场大雪是在夜半悄然降临的,伴着轻风悠然飘洒,或急或缓、窸窸窣窣,在静寂的午夜,演绎着一场绝世的舞蹈。也许这场大雪飘洒在寂寥的午后,它是风华绝代的舞者,也是最伟大的抒情家。
  或许就像刘长卿目睹过的那场大雪吧,“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天穹、飘雪、远山、茅屋,像一幅被黑夜洇染的、黑白交织的水墨画。那被雪铺展的辽远的山,被雪光映照的寂寥的屋,以及遥遥的犬吠声和神秘的夜归人,透过悠悠的暗夜直抵我的内心,我感受到的不再是那份苍凉,而是天地间、飘雪下,人心灵深处的那份宁静与释然。
  或许就是徐志摩心中所渴求的那样的雪花吧!托江南的朋友邮寄一袋西湖桃花,也许只有徐志摩才会有这样的创意,他那颗爱美的诗心盛贮着大自然一切的美好与灵动,从始到终,从未改变。他的雪花,在半空中潇洒,飞扬、飞扬……有忧伤,执着,有爱与希望。雪花“盈盈地,沾住了她的衣襟,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像爱的告白,消融的岂止是陆小曼的心胸,那是千古一切有情人的心啊!
  怀念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怀念雪后推门而出,白得耀眼的世界。白得那样纯粹,静得如此脱俗,凉得沁人心脾。世界因为落雪,而有了更加鲜明的轮廓,温婉的、流畅的、圆润的轮廓,勾勒出了万物的祥和。
  大雪初霁、人迹稀少的清晨,踏着松软的积雪,漫步于林间小路,“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回响在空旷的山野,宁静而又辽远。心也无端地沉静下来,如雪般澄澈、清明。有时回归初心就是这样简单,只需要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和一颗孤独而又欢喜的心。一切喧嚣的、功利的、世俗的都会消失殆尽,只留下生命的真与纯。
  辽远处,依稀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他是谁?他是《诗经》里走出来的孤独者,他是忧愁而又疲累的征人,此时正踏雪归乡。“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多年征战的艰辛与苦痛,如脚下的积雪正悄悄融化。任纷扬的大雪飘飞,归家的欢喜才是他的初心。家、亲人、温暖是他永远不变的归途。
  落雪的日子里,总会忆起那个孤傲的垂钓身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在天地无限的寥阔中,一舟一人,垂钓的是孤独,寥落,清高与超凡脱俗。功名利禄身外事,觅到深处是归途。或许,柳宗元只有在天地茫茫的飘雪中,才会忘却贬谪之痛,才会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归宿。
  怀念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就是怀念那份澄澈与清明,那份人与自然的宁静与祥和。
  可是,2020年之初,新冠肺炎蔓延,美国爆发致命流感,澳洲蝙蝠入侵,非洲人蝗大战……自然正以它的满目疮痍来昭示着它对人类的愤怒。曾经人类取自然之精华,天地万物之灵气,而孕育、壮大,从而一步步走向文明。如今人类将注定与自然共生、共融,就像冬天之于飘雪的依赖。没有大雪的冬天将失去灵魂;没有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人类将失去归宿。
  那么就让我们许下一个宏愿:愿世人摒弃一切狭隘与自私,一切世俗与功利,一切肆虐与索取……以一颗澄明、祥和之心迎接冬日里那场纷纷扬扬的飘雪吧!
  王红磊,一名教师,一名文学爱好者,一个在追美路上虔诚的朝圣者。喜欢看唯美的景致,唯美的文章,唯美的让人心动的故事。同希望用笔传递出人间大美,用笔书写出世间大爱。作品以散文见长,散见于各地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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